又是一瞬间，又是二十一支箭。
三轮箭雨之后，那些青壮囚徒老实了，人群也安静了。一个个都是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畏惧看向黑甲骑兵。
也就在此时，盛怒中的红脸汉子，他快步如飞，也已跑上了城头。
董魁侧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恰如寒冰暴雨，瞬间熄灭了他的所有怒火。
这双眼，漆黑深邃，冰寒入骨，毫无人味。
美髯长须的红脸汉子，他下意识的心生恐惧，惊慌后退两步。
董魁嘴角上扬，满是不屑，抖了抖灰色狼皮裘，抖落了风雪，幽幽说道：“跪下。”
此人身高九尺，东汉的九尺多高呢？
这么说吧，董魁的身高，将近一米八。这红脸壮汉，比董魁还要高出半颗头颅。
董魁不习惯抬头仰望，所以，他让这红脸汉子跪下。
听见这话，红脸壮汉怒火再升，上前一步，冷哼着！
见此模样，董魁仍是不屑，轻声幽幽说道：“你这个孬种，竟然还挺傲气。”
红脸汉子庞然大怒，却是没敢动手，他在这漫天风雪中，回应道：“大人，士可杀，不可辱。”
“你是个孬种。”董魁，是这么说的。
“关某无惧生死，大人如此言语羞辱，实属是逼关某逞匹夫之勇，血溅五步。”红脸汉子咬牙切齿，怒声说道。
“你是个孬种。”董魁，还是这么说的。
“大人草芥人命，残暴不仁，屠杀百姓。你当真不怕，关某会杀了你吗？”自称姓关的红脸汉子，他已是双拳紧握，怒眼圆瞪。
“你是个孬种。”董魁，仍旧还是这句话。
话音落地，红脸汉子急促呼吸着，踏步上前，杀意十足。
董魁呵呵笑着，望着他，说道：“怎么着？你这个孬种，还想杀官造反吗？”
“为官不仁，当杀。”红脸汉子吼了一声，当场就动了手。
一瞬间，红脸汉子只感觉眼前一花，随后就感觉到，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让他如蝼蚁般，只能心生恐惧与敬畏。
腾云驾雾般的错觉之后，是痛苦袭来！
一个照面的功夫，董魁就把这个红脸汉子，从城头上，给扔了下去。
好在城头低矮，这才没能摔死他。
红脸汉子躺在雪地中，几次挣扎，都没能成功起身。
城头上，风雪中，董魁呵呵笑着。他居高临下，满是不屑与鄙视，伸手指了指红脸汉子，又指了指那些披头散发的青壮囚徒，开口说道：“你，还有你，你们一个个，全他妈是孬种。不服气是不是？不服气，那就给我站直了身子，仔细听着。”
话语至此，城头上，董魁负手而立。
城下雪地中，太多人抬头仰望，怒目而视。
董魁在漫天风雪中，开口说道：“在我看来，你们都是货真价实的孬种，都他妈是只会窝里横的孬种废物。都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们当中，有多人是杀人犯？你们这一帮该死的孬种囚徒，真要有本事，你们跑什么？”
“你们杀人时的胆气呢？你们的豪迈呢？你们的轻生死，重侠义，都他妈哪去了？是喂狗了，还是让你们自己给吃了？”
“骂你们是狗，都是抬举你们！狗都知晓‘忠义’二字为何物，再看看你们，你们杀自己人的时候，你们争强好胜，装豪杰，逞英雄。现如今，异族三五天就会南下，你们这群孬种，一个个却只会想着逃跑。孬种！废物！无耻！败类！活着就是他娘的只会浪费粮食！”
这一天，柳城城头，在残破低矮的城头上，在这漫天鹅毛当中。有一位柳城县尉姓董名魁，他高声怒骂，骂的一群人抬不起头！
在话语说完，骂声过后。
无人敢抬头！
只因，他们心亏！
“大人，我们杀人，也是被逼的。”最终，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人群中，有人低着头，吼了一句。
董魁哈哈大笑，开口说道：“去你娘的。被人逼迫，那你为何不当兵？都是拎刀玩命去砍人的买卖，在战场的杀人，是保家卫国。再看看你们，一个个全他娘是囚犯。”
“狗日的东西，老子来柳城十个月，旗下只有三十三名骑兵。十个月里，老子出征一百三十七次，夹缝里求生存，夹缝里找机会厮杀。哪一回不是在钢刀上跳舞？哪一回不是提着脑袋做买卖？”
“十个月，我给你们抢了多少牛羊，你们自个心里没数吗？十个月，东拼西凑，日夜奔波，我拿命去抢军需，抢了将近两千皮甲，刀枪一千八。”
“三个月前，我在城门贴告示，有粮，有饷，征兵入伍。你们吃我的，用我的，喝我的，足足三个月过去了，却是没有一个带种的来当兵入伍。”
话语至此，董魁在风雪中哈哈大笑，高声说道：“你们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还他妈全是孬种。老子带着三十余人去抢劫，你们整天就是吃喝闲聊，吹嘘炫耀，自夸自卖说自己如何英豪，如何仗义，如何武勇有胆气。”
“真英雄？你们配吗？事实真是如此吗？你们就是孬种犯怂而已，孬种孬在骨子里。只因你们若是不吹嘘，那你们，屁都不是。都把头都塞进自己裤裆里吧，蒙头睡大觉，有了一块遮羞布，在梦里，你们就能继续当英雄，当豪杰。”
……
董魁话语说完，有人吼道：“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柳城是守不住的，我们只是不想死而已。”
“那逃出柳城，就能活吗？与其在野外雪地中孤身等死，为何不在此地，抱团杀敌，保家卫国，拼死一战？在这里，你们还有拼命的机会。”城头上，董魁大吼着。
“柳城守不住。”
“柳城能守住。”话语吼完，董魁伸手一指北方，说道：“柳城依河而建，此时天寒，可凿冰取水，以沙土浇水而筑冰城。一天内，修补城墙。两天内，增高稳固。三天内，封死城门，我与诸位共存亡。此战胜，当大庆！此战败，我董魁必是死在城破之前，当与众位同生死，共赴黄泉。”
此话说完，天地寂静，风雪骤然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