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岂有此理！”
听到后面传回的消息，陈莫生和方松脸色陡变，不过陈莫生更多的是惊讶，而方松则是愤怒。
“杨湛太放肆了，他难道不知道周安是我的人吗？竟敢一言不发直接给杀了，这让我手下的其他人如何看我？”方松怒骂连连：“现在他就一落魄的贵族子弟，就敢骑在我头上胡作非为，以后还得了？”
说完，方松直接调转方向，朝着后军冲去。
他要让杨湛知道，他方松不是软柿子，想踩在他头上作威作福，那只是痴人说梦！
陈莫生望着方松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
他很失望，杨玄感一方的人都太自我了，眼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人，也听不进任何规劝，甚至随着声势的越发浩大，他们的行事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已经近乎快到党同伐异的地步了。
他们的谋事还没有开始，甚至还没有跟隋廷交锋，内部的骄躁情绪就如此旺盛，这让他感到绝望，原以为杨玄感会成为正义之师，救民于水火，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残酷的一击。
“希望国公能将这些人拧成一股绳吧，不然还未成势，就注定要失败了。”望着后面有说有笑的士兵，陈莫生的眉头猛地皱紧。
他感到不对劲。
他死死的盯着这些士兵，想弄清楚这不对劲来自何处，终于，在来回比对了几番后，他知道了原由，看管这些庶民的士兵少了。
“方松，你害人不浅啊！”
陈莫生怒骂一声，再也不能保持平静，策马朝着后方跑去，他要赶快将方松叫回来，同时重新更换兵力布置。
若是晚了，恐怕会闹出大麻烦。
另一边，方松正在气头上，叫上数十名亲信，直接冲到了后军，将杨湛层层包围了起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派头。
“杨湛，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周安是谁的属下吗？”方松怒喝。
杨湛面无表情，全然没有将方松放在眼里，冷冷的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都已经死了！”
“你……”
方松被杨湛这一番呛，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疯狂的颤点着。
“方都督，尊卑有别，你还是自重一点为好，而且我才是本次的督军，我有权处理这些违反军律的人，怎么，你对此有意见？”杨湛冷冷的看着方松。
到这个时候，他也懒得给方松好脸色。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他既然决定当恶人，就不准备再回头，方松等人不一直认为他狗仗人势吗？现在他就偏要以势欺人！
“哇呀呀呀呀……”
方松被杨湛气得哇哇大叫，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杨湛面对自己的质问，竟然丝毫不慌张，甚至还反客为主，将他逼的下不了台。
不过，到底是统兵一方的都督，很快就镇定下来，他鹰鹫般的双目死死的盯着杨湛，恨不得用眼神直接将杨湛给刺穿，随即，他脸一横：“你说周安违反了军律，我倒想知道他违反了那一条？若是你说不出来，那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方松也是彻底狠下心了，若是杨湛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他就算是担着一身官职不要，也要让杨湛见见血，他就是要让杨湛知道，他方松的人没有那么好杀，杀了要付出代价，不然他如何服众？
杨湛面不改色，丝毫不惧。
“你想要理由，那我给你理由。”杨湛掷地有声的道：“方松，我们这次征兵的目的你是知道的，那周安作为你的心腹，想必也知道，但为何他的侄儿，乃至一些乡民都知道了？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你也应该知道，那件事是机密，还不到向外通告的时候，为何冯河，周安的侄子就知道呢？你言之凿凿，说周安没有泄露军情，难道是你的队伍里面，还有其他人泄露？”
“方松，你可知道，那件事一旦泄露，对国公的影响有多大，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会关乎后续的战局走向？现在你还认为周安没有违反军情吗？我杀他错了吗？”
蹬蹬蹬！
杨湛的话语刚落，方松就连忙倒退数步，面色苍白，完全不敢接这个话。
他真被唬住了。
尤其是想到楚国公为这件大事，殚精竭虑，若是因为他自己的属下泄露，而让这件事功败垂成，他恐怕就真的万死难辞了。
见方松这夸张的举动，杨湛倒是一愣。
“我这话有这么大杀伤力？”杨湛心中暗道，有点摸不清头脑。
这种扯大旗、假把式的话，他说的很熟练，毕竟从小在老师的耳濡目染下，这种话完全是张口就来，甚至都不用过脑子。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这不是后世，现在的人还追求一种称为‘士’的节气和道义，尤其方松还是一个武夫，更是如此。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隋朝，‘士’存在的最后一个时代，虽然已经式微，但随着隋的灭亡，‘士’这一群体也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随着方松这一退，四周围观的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杨湛的眼神越发敬畏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杨湛的口齿如此尖锐，竟能将来势汹汹的方松给说退，而且说得对方哑口无言。
这没有点真本事是做不到的。
另一方面，他们同样很好奇，两人一直争执不休的那件事，究竟是什么，竟然能引得方松如此失色。
对于众人好奇的目光，杨湛自然不会多嘴，杨玄感造反的事，目前并不能告诉他们，眼下还需要举义兵的大旗，不然，若是告知了他们实情，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引起炸营。
近万人的炸营，杨湛仅仅是想想，就感觉头皮发麻。
方松呆立在一旁，脸色不断变化着，而他身边的士兵则一脸肃然，双目死死的盯着杨湛，大有方松一声令下，就直接冲上前将杨湛砍死的想法。
杨湛没有继续开口，他能唬住方松，但没有那个把握将其他的士兵也给唬住，万一局势失控，那就真的要命了。
场面一时间僵持了下来。
这个局面仅仅平静了不到十几息，一道急促的马蹄声就打破了场上的平静，同时还传来了一个让众人色变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