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几乎都知道,林岫和分校众人的羁绊很深。
从一班到十二班的那段路上,所有的路人甲路人乙都能清楚地看到一个女生和一个疑似男生的人一路拉拉扯扯地走过来。
他们的眼神或八卦,或鄙视,却无一不绕开他们老远。
凌含熠一向洒脱随性,不顾世人目光,仍旧拖着林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林岫无奈地念叨:“大哥,就算我是你的CP,你也不用这么招摇让全世界都知道吧?”
凌含熠闻言,一下把她壁咚到墙上,凑近她,语气危险:“谁特么跟你是一对儿了?我将来也是要找男朋友的好不好?”
熟知她男儿身女儿心脾性的林岫靠着墙,不退反进,笑眯眯地搂住她,温柔地给这位大爷顺毛:“是是是,我就说,你走慢点儿,我都快跟不上了嘛。”
凌含熠比林岫要高一些,所以林岫搂住她的脖子时,还要微微踮起脚。
别的班的同学凑巧经过,看见墙角的两人,齐齐捂脸:“我靠,怎么一出门就是搞对象的?”
林岫:“……”
她多么想让凌含熠赶紧吼一嗓子,告诉这些人她其实是女孩子。
分校的同学虽然成绩不佳,但也只是跟总校这些全市佼佼者相比不佳而已,他们都是热情善良、有上进心的好孩子,学习也会努力,出板报也会认真。
所以,林岫偶尔会被凌含熠请到她们班教室里帮忙出板报。
林岫画画不算很好,但是鬼主意层出不穷。
她笑着让十二班的同学一人拿一只粉笔,一起往后黑板上仍,黑板上瞬间炸开白的蓝的粉的烟花。
有时候,林岫步伐轻快地从实验班中出来的时候,还会碰见抱着篮球的夏野他们。
两方人马诧异地对视一阵,然后相视而笑。
夏野漫不经心地调侃道:“前桌,你在十二班还真是来去自如啊!”
林岫不甘示弱:“彼此彼此啊。”
全年级篮球打的最好的班级,除了一班就是十二班。篮球场上,当然就没有什么总校与分校之分,只有英雄与狗熊。
一班男生和十二班男生打篮球,那可是精英之间的对决,被称为“生死局”。“生死局”的时候,篮球场附近围的都是人。
然而,平静的日子里,山雨欲来的感觉更加强烈。
林岫的感觉并没有出错,因为班主任老白又要出来行动了。
在期中考试结束的一个月里,他明显地感觉到,一班的尖子生们被那些分校和普通版的学生同化得太严重了。
这时候,他的祖传老布鞋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
这双布鞋可以让他在自习课上悄无声息地靠近一班,在班级后窗户附近窥视自己班里同学的一举一动。
王若冰安静写历史作业,不错。
金格格在往笔袋里塞小纸条,早恋?
夏野偷偷脱鞋?不能忍!
还有,盛之沐在跟他同桌说话,早恋?
他一鼓作气地推开门,趁同学们愣住的时候骂道:“林岫,盛之沐,你们俩给我站起来!你们说说,你们俩靠那么近干啥?
盛之沐波澜不惊地抽回了自己的练习册起身,林岫倒是被吓了一下,手里的笔一滑,在空中打了个转掉到地上,骨碌碌滚出好远。
老白抱臂阴笑道:“看来,咱们班是时候该调调座位了。”
他也是从青春期走过来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小兔崽子的心思?每次换位置,总有那么几个人,把换位看得比分手还难过。
但是,他严重低估了盛戏精和林戏精的演技。
林岫叹了口气,悲痛欲绝地说:“老师,我实在是太自责了,所有功课都比盛之沐考得差,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被他碾压下去!”
盛之沐扫了一眼旁边的林岫,叹了口气说:“老师,自从期中之后,林岫同学的进步就突飞猛进,可是我不放心,不放心让她进步下去,而我还停滞不前!”
一副你追我赶,只为为一中争光的同桌冤家形象就这么建立起来了。
老白本来也只是说说,于是让他俩坐下,继续杀鸡儆猴:“……还有周萍,上星期不是让你拿着物理阳光去我办公室订正吗,你怎么还没去?”
那个女生站起来,着急地辩解道:“白老师,我去找您了呀!就是上周五!”
老白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但是上周的事很多都回想不起来了,就顺口问了句:“是吗,有这事?”
女生还是试图让他回想起来,就形容道:“是的,当时办公室里就只有您和我,当时您还把门给关上了呢!”
全班同学反应特别快,哄堂大笑起来,尤其是那些精虫上脑的男生。
那个女生终于在大家的笑声中反应过来,赶紧解释:“不是,您关上门跟我说,要好好学物理,不能瞎对付……”
老白快被她给蠢哭了,吹胡子瞪眼地说:“你说啥呢?别给我在班里引起误会!”
殊不知,他这句话让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老白对于自己的威严扫地感到很愤怒,不过,他这次来本来就是想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终于开口说正事:“那个,我说一下班里的事啊。”
大家纷纷抬起头,众所周知,从老白嘴里说出的事,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老白冷冷地说:“最近,我发现咱们班和分校的班都走得特别近,我希望这种事不要再发生!”
林岫心里忽然一紧,她知道,自己和凌含熠他们在一起的事情肯定被老白看见过。
老白快准狠地切入主题:“以后,不准你们跟分校的人有来往,要再让我发现的话,就都给我滚出一班!”
他说“滚出一班”这四个字的时候,声音一改平时的颓废悠长,真的有一种班主任的威慑感。
他自然知道,他的这一句话,得罪了班里初中来自分校的同学,也激起了几个打篮球的男生的叛逆心理。
可是,能坐在一班的这些人都不是小孩子,他们根本不能跟老白硬扛,毕竟以后还要在他手底下混三年呢。
林岫的心情如翻江倒海,因为她认定这个政策有针对性她的成分。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勇气和上次一样为自己的朋友辩护,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挺懦夫的。
众所周知,老白本来就不支持他们和普通班、实验班的同学走得太近,今天唱这一出,跟大清的闭关锁国政策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白一走,林岫心里憋着的一口气也就散了,伏在书案上,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颊一时间也红了起来。
她并不是被老白的话气的,而是因为每年冬天,一旦吸入雾霾,她就会咳嗽。
这并不是疾病,因此也无法医治。
而她上高一的这一年,雾霾尤其地严重。
最严重的时候,整座城市简直化身为雾都伦敦,犹抱琵琶半遮面。
上课咳,但是人家老师在上面讲课,她哪里好意思一直咳嗽,所以只能尽量捂着嘴,忍住等到下课。
下课咳,有时候和同学说话说到一半,突然就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盛之沐从书箱里翻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盛的是淡蓝色的薄荷糖。
他给自己倒了一粒,又把瓶子递过来,问了一句:“要吗?”
林岫边咳边感叹:“同桌……你真的好精致啊……”
她是真心的,很多时候跟盛之沐一比,她简直不配做女生。
盛之沐挑眉道:“不是我太精致,是你太粗糙了!快点,是你自己倒还是我给你倒?”
林岫赶紧接过瓶子,说道:“我来我来,不麻烦您了。说起来,盛同学,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慈祥,我都不习惯了。”
盛之沐哭笑不得地说:“什么鬼?对你好你还不满意吗?”
林岫道:“真的,跟你聊天的时候你都不趁机气我一下,都没有跟你聊天的感觉。”
她倒了两粒薄荷糖在手心上,一把吞下去。薄荷糖凉凉的,还带着一丝甜味,暂时将她的喉咙中的烈火压了下去。
不过等到糖含完了,她又想咳嗽了。可是看了看旁边的盛之沐,又不好意思咳嗽,那不等于说他的糖没用吗?
一节课下来,她憋得脸都红了,下课后金格格奇怪地问她是不是想上厕所。
她就这么左右为难着,殊不知已经有家长为雾霾的事情向教育局打了电话,也不知凌含熠家发生了怎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