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虞的这场杀戮持续到夕阳西下,终于结束了。
乌延人马无一生还,尸体堆积如山。大祭司看着自己的族人被鲜虞屠戮殆尽,自己族人的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心如刀割,今日兵败,恐怕再也没有报仇雪恨的机会了。
夏少康不忍再这血腥的场面,独自一人躲在一边,暗自神伤。他在为那些无辜的乌延人悲伤,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因为一个大祭司都被屠戮殆尽。
他感到了鲜虞王的冷酷,冷酷的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难道这些人就不能不杀么?难道就不能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吗?必须杀掉他们,鲜虞王才会安心吗?
夏少康又想到了自己,从小出生在仍国,依靠舅舅成长到十几岁。但是妘羿不知道怎么获得了他在仍国的消息,发兵攻伐仍国。
自己不得已开始了他的逃亡生涯,他不想因为自己连累自己的舅舅,连累仍国的百姓。
但是,妘羿没有因为他的逃亡而放弃对他的追杀。他逃到哪里,妘羿就追杀到哪里,斟洵斟灌白马,都被妘羿灭国,龙族也因为他而分裂。
有太多的人都是因为他,家破人亡。他夏少康,就是妘羿不得不除的祸患。
“杀戮,有时时为了更好的活着。”瘦老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夏少康的身边。
夏少康回过身看着瘦老头,“大祭司已经被鲜虞王擒获,那么多无辜的人——”
夏少康有些伤感,如鲠在喉,说不下去了。
”是,大部分乌延人都是无辜的,“瘦老头接着道,”不杀他们,乌延人会感恩戴德吗?”
夏少康默然,他不知道乌延人会不会感恩。
”如果几年,或者几十年,又有人挑起反叛,鲜虞王是不是在自己的国中埋下一个巨大的隐患。不知道那时鲜虞能否安稳地渡过!”瘦老头感慨地道,”就像你,永远都是妘羿要除去的祸患。”
夏少康愣愣地看着瘦老头,他明白,鲜虞这场危机就是因为他的到来,才让妘夏加紧了步伐,连同鲜虞大祭司和颠连右贤王一起制造件这场危机。
“好了,不要伤感了,这也是乌延人咎由自取。”瘦老头安慰道。
大祭司和鲜虞松都被结结实实地捆绑着,撂在雪地里。北风呼啸,如同万把钢针一般刺进大祭司和鲜虞松裸露的肌肤。
鲜虞松怒目圆睁盯着大祭司,他恨这家伙,都是他把自己卷入这场政变中,使自己落得如此的境地。现在鲜虞王的宝座已经没有希望了,恐怕自己的人头也要落地。鲜虞松的牙齿咬的格格的直响。
大祭司瞟了一眼鲜虞松,他一直都看不上这个家伙,在他的心目中这家伙就是一摊烂泥,扶不上墙。
他又想起鲜虞松的母亲,那个他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女人。为了这个女人他宁可毁容;为了这个女人,他宁可咂折自己一条腿;为了这个女人,他宁可吞下火热的木炭,所有为了一切,只为了他能够接近鲜虞,积蓄力量,杀死鲜虞王,把她生的那个废物儿子推上王座。
可惜,自己用二十年筹划的兵变,还是失败了。
这就是命,上天给他的命,只能接受。
篝火已然燃起,火红的火焰映衬着皑皑白雪,整个鲜虞大营犹如白昼一般。
鲜虞王穿着裘服,手机拎着马鞭,来到大祭司和鲜虞松面前。他来回地跺着步,看着眼前的两个俘虏。
“大祭司,我们两个聊聊?”鲜虞王一脸得意地看着大祭司,那是胜利者的姿态,就像猫儿用爪子按着老鼠要和它聊聊一样。
大祭司一脸的不削,冷冷地说道:“我们没有什么可以聊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有很多话要跟我说。”鲜虞王阴恻恻地一笑,“你在我鲜虞潜伏二十年,你和我们鲜虞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可以让你毁容自残,用一生最好的时光来报仇!”
大祭司苦涩地一笑,双眼充满了无限的温柔,“我是为了她,乌延公主!”
“什么?乌延公主!”鲜虞王愕然,这是他想破脑袋都无法想到的人,大祭司竟然和乌延公主有关。
大祭司看到鲜虞王惊愕的表情,得意的笑了起来,“你可知道乌延公主是我什么人吗?”
鲜虞王更加的迷惑,他只知道乌延公主是乌延最后一任国王的女儿,是他鲜虞王的妃子,是他儿子鲜虞松的母亲。
大祭司看着鲜虞王没有说话,有些戏谑地道:”她是我的爱人!”
鲜虞王的心犹如被一把利刃突然地刺了进去,浑身一颤,咬着牙道:“你胡说八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你还没有猜到吗?”大祭司有些痛心,布满伤疤的脸有些抽搐,他强压住内心波涛汹涌地悲伤,讲出了尘封了二十年的往事。
乌延国,黄帝后羿,因兄弟权力相争,乌延国的祖上不愿自己卷入兄弟相残的境地,于是带着自己的家人和奴仆北上,来到乌延这片大草原,因为境地有乌延山,乌延的始祖就把这里称作乌延。乌延始祖带来了中原先进的文化和冶炼技术,逐渐在乌延土著人民中取得了极高的威望,被推选为王,国名乌延。
鲜虞王静静地听着大祭司的讲述,他没有打断大祭司,他要搞清楚这家伙的真实身份。其实发自内心,鲜虞王是十分佩服大祭司的,竟然在他的身边隐藏二十年,这份隐忍,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大祭司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继续说了下去:“我们乌延大草原一直都是平静而美丽的,我们乌延人的生活也是平静的。就是你,带领着你们鲜虞人,闯入了我们的家园,杀死了我们的王和我们的乌延民众。”
说到这里,大祭司满腔仇恨,双目如箭,刺向近前的鲜虞王,他已经怒不可遏了,歇斯底里地咆哮:”你还掠去了我的挚爱乌延公主,我们刚刚成亲,就被你掠去,我的家园,我的爱人,都是因为你逝去了。”
大祭司发泄完,颓然的瘫在雪地上,泪水鼻涕横流,喃喃地道:“你以为我愿意把自己的容貌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么?你以为我不愿意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好好地活着吗?你以为我愿意一辈子都背负着仇恨吗?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大祭司闭上了眼睛,像泄了气的猪膀胱,颓然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