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淮阴城繁华无比,知州衙门整治的也颇为华丽。
高墙大门都是朱漆涂抹的焕然一新,堂内手臂粗的牛油大蜡烛火光明亮。
十分财大气粗!
“殿下请上座。”郑源殷勤地请道。
他虽然是楚州最高的行政长官,然而还是代理知州,一路上对赵桓巴结的紧。
不是不知道赵桓无法做主转正一个权知州,只是从东宫的转变来看,得罪东宫怕是没有好下场。
高俅都被搞的不要不要的,就他一个背景不是十分扎实的权知州,如何敢得罪东宫?
而且,郑源也是存了一分投机的心思。
万一被储君看重,待其登基时,岂非立刻飞黄腾达?
赵桓可不管郑源的心思,只在上首做了,知州、通判等文官按照秩序各自落座,至于州兵马钤辖以下大小武官,只能站着听话。
文贵武贱,在地方上表现的格外明显。
赵桓环视左右,道:“武臣亦是朝廷遣派,如何站着听话?都坐下说话。”
“殿下,粗鄙之人,站着便是。”郑源不以为意地说道。
赵桓道:“若比国家如人,文武便是两条腿,何分彼此?只有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方得天下太平!”
“多谢殿下!”众多武将感激莫名。
太子只是轻飘飘一句,却把武将的地位与文臣抬平了。
这州衙内说的话当然不是正式的,却是东宫的态度。
文武并重的态度。
想必,此话传出去又是一番轩然大波,那些腐酸文人定然不满至极,然而在这,太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屁话半句?
不一刻,有衙役搬来椅子,各武官纷纷坐下。
至于梁双梁红玉,必须只能站着了。
嗯哼,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赵桓问道:“梁红玉,你可知罪?”
梁红玉咬着嘴唇,道:“太子东宫亲卫犯法,民女只是打抱不平罢了,并不知其身份。”
赵桓道:“当时吾已表明身份,尔如何不罢手?”
“殿下只是话语,并未出示令牌印玺,谁知是否有诈?”梁红玉继续反驳。
“嘿~”赵桓摇了摇头,看向梁双,问道:“你可知罪?”
梁双拜下,道:“臣知罪,臣教女无方,于东宫之前擅动刀兵,实在罪该万死。”
“殿下。”郑源道:“这梁双,素来依仗勇力,嚣张跋扈惯了,如今其女更在殿下面前动刀,决不能轻饶。
臣意,当立刻剥夺官职,流放琼州,至于其女,也该发配教司坊。”
“知州相公,你我同僚一场,如何要落井下石?”州兵马钤辖钱潮起身,道:“殿下,这梁双平日管军甚严,其女梁红玉受此久经熏陶,最见不得有人违反军纪。
殿下亲卫都着军装,却于酒楼吃酒,又言语调戏民女,这梁红玉看不过眼出手,实在情有可原。”
“荒唐!”郑源呵斥道:“此次并非说军兵斗殴事,而是梁红玉于东宫面前动刀,有谋刺嫌疑。
如今只是发配,已经格外开恩,如何啰嗦那么多?”
“殿下!”梁红玉拜道:“万般罪过,皆在民女一人,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求殿下莫要牵连家人。”
“谋刺之事,岂是你区区女流可以担待得起的!”郑源反驳道。
“行了!”赵桓轻喝一句,又道:“吾素来惜才,这梁红玉勇冠三军,实乃上将军。
如此人物,岂能如同寻常女子发配教司坊?
本王便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请殿下示下。”梁双赶紧问道。
他也看出赵桓不欲就此事追究到底,如何不牢牢抓住机会?
赵桓道:“目下,东宫正是用人之际,梁红玉便入东宫为禁卫。
至于梁双管教不严,亦要惩处,便罚粮一千石救济南方灾民,以为警戒。”
“殿下不可!”郑源反驳道:“谋刺太子,罪在不赦,殿下如此轻易放过,怕是天下人群起效仿,国家社稷难安。”
赵桓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本宫看上了梁家小娘子,欲收入东宫,只是要去江南监察赈灾事,不能耽误,因此收在身边,郑权知州可要反对?”
啊~郑源立刻傻眼。
他也看出赵桓对梁红玉有几分意思,只是不好意思说。
作为对头,郑源如何愿意看到梁双抱上东宫这根大粗腿?
因此,他一力要求惩处梁双父女。
却不想,赵桓直接把话挑明。
不止郑源,在场的其他人都是目瞪口呆。
赵桓轻笑道:“待江南事毕回京,自然办了事情。今日事情,吾自当禀报皇后娘娘做主,想来不会有阻碍的。”
太子娶妻纳妾,一般都是皇后全权操办。
便如朱琏十岁入宫,被王皇后选为随行侍女,因其温婉贤淑,深得王氏喜爱。
王氏去世,朱琏转到郑氏身边。
赵桓成年后,郑氏想起王氏昔日的言语,便做主把朱琏嫁给赵桓为妻。
可以说,朱琏成为太子妃,便是两个皇后的手笔。
目下东宫只有一个太子妃,其余该有的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仪等,一个也无。
郑氏也着急啊。
朱琏久不见动静,郑氏早有心思再给东宫塞几个人了。
只是因为赵桓成婚未久,且刚过十八,因此才按耐着。
如今听说赵桓要纳妾,如何会不同意?
至于这姑娘只会舞刀弄枪不会女红,这是问题?
见赵桓心意已定,郑源立刻道:“恭喜梁都监,贵女得东宫青睐,实在可喜可贺。”
“知州相公客气。”梁双迷迷糊糊地说道。
欢喜?
那肯定是欢喜的飞起。
只是感觉不太真实。
对天下女人来说,如果必须做妾,那么成为东宫妾室无疑是最好的了。
因为入了东宫,有很大可能成为皇后,母仪天下的存在,其概率和竞争性,比进宫可大太多了。
再不济,成为贵妃也是极好的。
只是当梁双看向梁红玉时,心中一凉。
梁红玉眼眶噙泪,紧咬红唇出血而不自知。
显然,是十分不愿意的。
赵桓可不会因此放过她,只是说道:“吾会禀报父皇,晋封粱都监为楚州刺史。
至于红玉,今晚回去与家人作别,再收拾兵器甲胄随身衣物,明早与吾继续南下。”
说完,他起身就走了。
根本不用担心梁红玉跑了。
她父母都在,还有哥哥嫂嫂侄儿一大家子,哪里跑?
至于她的感情?
日久自然生情,过日子不就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