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是一大间隔成了两小间,里间是老太太的卧室,而稍大的外间就是客厅兼餐厅了。
赵爷爷在闺女的搀扶下走在头里,后面则是儿子陪着老太太,而嵋湖则有点不知该不该进去。
“唉,看来只能让老爷子孤军奋战,自己搀进人家家事总是不妥。”心中如此想着,便对已经进屋的赵老爷子喊了一声,“赵爷爷,我先去买点菜,等晚上一起吃个饭。”喊完也不等回话,冲屋门口的赵奶奶和她儿子点点头,然后就又跑了,第一次体验了当逃兵的感觉。
云开日出,扫除了水汽的沉闷但却带来了蒸热,如果在太阳的直晒下行走在大街上,一会就能搞一身臭汗。
不过,对已经寒暑不侵的嵋湖来说,这种热根本不是问题,别说三十多度了,就是再加三十多度也不至于让他流一滴汗,这不是硬扛,而是适应。对修炼者来说,适应是基本功,只有先能适应才有后面的掌控和改变。
离开赵奶奶的家,嵋湖感觉轻松了很多,完全不顾赵爷爷去苦口婆心和舌战群儒,对于那种家事的调和他很不擅长,除了没经历之外,更多的是他兴趣缺缺。不过,结果如何他是知道的,在来时已经推算过了,虽然不能现在就把赵奶奶领回到赵爷爷的屋里,但缘分已经续接上了,那根看不见、摸不着的老红线拴着两个老家伙,谁也挣不脱、跑不开,合床只是迟早的事。
现在吗,只是一个需要磨嘴皮的过程,无论这其中发生什么样的事,都只是交流感情的一种方式,并不影响大统一的结局。
嵋湖很放心的把赵爷爷卖了,也很放心的开始游逛起来。
“我看小同学红云罩顶、必是天选之人,前途不可限量呀。怎么样,要不要给你算算?”
咦?这年头还真有胆大的,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搞封建迷信,难道不怕被专政吗?
嵋湖看着眼前身着中山装、很利亮的中年文生,眯眼之中便看出了其也是一个修道者,气脉中丝丝缕缕的内气说明他的功力并不深厚,相对嵋湖自己的水平来说,他连门都未入。
只是那满口的普通话说的蛮标准,由此推论这恐怕是个流窜犯。
“就在这大街上算吗?”嵋湖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就凭那两句好听话,嵋湖也决定照顾一下对方的衣食住行,不会让人家白费口舌的。
那人赶忙点头道:“对对对,法不传六耳、天机不可泄漏。到背道里去,那里人少。”
呵呵,就这还能吃这碗饭?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懵人的。
嵋湖嘴角微撇,并不多说什么,跟着算命的走向了一个窄胡洞。
两人站定,也不找一个坐的地方或蹲下,就那么直挺挺站着开始相互打量起对方。
算命人在看嵋湖的五观和身形,而嵋湖也在细看对方的气色和内气流动的路线,一个算命,一个在算功。
摇头、细着,然后再摇头,算命人实在是拿捏不准嵋湖的面相了。
“能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吗?”搔头之余,算命人要用嵋湖的八字来推算这个年轻人的命运。
“不行。”嵋湖果断的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开玩笑,那八字就是命,谁敢轻易将命根泄露出去,一旦让那些有心的高手知道自己的八字,那就是要命的事,即是要不了命也能随时让自己倒霉。所以,嵋湖才不会傻乎乎的把这富贵的东西告诉对方换来几句好听话,然后把命运交到对方的手里,自找不自在。
算命的很无语,他不知道这年轻人怎么会如此果决,根本不给任何婉转的余地,连下面的话也知道怎么说了。
“你会不会算呀?怎么看你都不胜那边的赵老爷子呢?”嵋湖加了一把火,也算是实话实说。
中年文生瞪大了眼睛,“不可能,这周边根本不可能有人比我算的准。”不是他强撑着想糊弄嵋湖几个钱,而是他来这这么长时间,根本没有碰见过同道,从未见过有修行的人。至于个别江湖骗子已经全被他赶跑了,这里俨然成了他的地盘,所以他说话还是很硬气的。
嵋湖微微一笑,然后歪头看着算命的说:“你是这两年才过来的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还真是少见多怪了。”说到这里,他用手指了一个赵奶奶家的方向继续说道:“就在离这里大概二百米不到地方有个小房子,那里就有一个老头是从事传统文化研究的教授,而这种算命的东西他正好也有研究。要不咱们去找他说道、说道?”
算命的听到这话有点丧气,在江湖游荡这么多年有些见识还是有的,如果真要如这小子说的那样,自己还真不一定拿得过对方,毕竟人家是专业的,而自己只是混口饭吃而已。
“哎,挣你两块钱还真不容易,一下子连大神都给惹出来了。”说完这句,那算命的边往大道上走,边摆手说道:“你的面相太过蒙胧,就是你说的那个教授也未必能给你说清楚。”这是一种争面子的说法,不能当面认输的。
“望气有三,无外乎先看天、后看地,然后再看人,三者相合则是承大气运之人。如果三者有所不合,则需寻找不合之因,这也不过是阴阳相配、方向相佐的普通调和。这世上有一种人是不可算、不可看的,那就是已经达到天人合一的人,这种人有老天相护,决不可让凡俗之人看破天机,如果强行动用神识想掀开那未来的一角,必遭天遣。我背的这点对不对?”鼓罢锣罢人都要走了,无事的嵋湖则来了一段道家看相之术。
停步转身,那人迷糊的看着嵋湖问道:“这是那个教授传授于你的?你会背这些,难道你也会看?”
嵋湖摇头道:“不是,这是另外一个老头教我的,他曾经是个道士,据他说这可是道家的不传之秘。”
“知道他是哪一门的吗?”算命的来了兴趣,又回转两步来到了嵋湖面前。
嵋湖实诚的说道:“按大类他应该属于武当,但他原来是在一个小山的真武岭修行的,只是运动来后,他已经变成了老农。”说到此处,嵋湖接着问道:“你又是哪个门内的?从你的口气中听出,你原本也应该是个修道的人。”
算命的哎了一声,没有再作声,微不可察的摇了下脑袋,然后又要转身离开。
“这样吧,相见就是有缘,在这么远、这么偏的地方相遇,也算咱俩有些缘分。要不到我的住处喝会茶?”有道是道士不亲帽亲,虽说嵋湖不是正儿八经的道士,但他毕竟也算是修道的,此时哪能见到落难的流窜道士不帮一下呢?
进到招待所,摆开茶摊然后就是一番敞开心扉的畅谈,令张绍文没想到的是这个年轻人跟道家结合如此之深,见闻也如此之广,不仅仅只是接触过一个修道者,而是连修仙者也成了朋友,喔,应该是道友。
“虚云子道友是仙修,但由于现在灵气匮乏的原因,修为一直无法在进一步,所以在世时间无多了。上次在一起喝茶他再次跟我提到给他找一个徒弟,好让他这一门传续下去,真好今天遇着你,也算是一种缘分吧。”给急不可耐的张绍文倒了一盏茶,嵋湖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怎么想的,愿意跟他修仙吗?咱可说好了,那是非常寂寞的事。”
张绍文虽然道行不怎么样,但嵋湖已经看出此人的根骨不错,只是可能原本修的道法层次较低、修行的时间也有限,所以在只有现在这种水平。如果是对方愿意跟着虚云子修行的话,嵋湖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他的内气就会大变样,不仅是数量上,在纯度上也会上不止一个档次。只是,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呆在深山老林里为修行和履行护卫职责终其一生。
有时选择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机会难得,可能过了这村就没了那店。但是张绍文也有难处呀。不是说张绍文舍不得尘世的繁华、或者说有什么余情未了之事,只是,他真的不知道如何跟自己那个共同生活、共同逃亡的师叔说,何况现在师叔全靠他照顾呢。
低头喝茶,茶汤进到口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心思全放在了如何安排师叔的生活上面。
久久的寂静。嵋湖没催,张绍文也不找出一个两全美的万全之策。
嵋湖看着张绍文一会紧皱眉头、一会摇头叹息,再一会凝视着茶盏瞬间变成了雕像,于是嵋湖知道张绍文实在是遇到了不能解决的难处,“有什么事说出来咱们商量、商量,说不定能找出一个妥当的办法。”
听嵋湖如此说,张绍文忽然有了主意,他对嵋湖说道:“这会先不说了。这茶可不错,从小到大、从俗家到道门这还是第一次喝如此好的茶。别浪费了,等喝完茶,咱们一起去见我师叔,三个人一起商量今后怎么办。”
“住的不远,就在城里?”这倒是嵋湖没想到的。
张绍文默认了嵋湖的说法,点头道:“师叔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只能跟着我一起东躲西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