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穿着一件珍珠色的齐胸裙,外裹淡金色的纱裙,肤白唇红,如同雪地里的一株红梅一般,鬓间几丝乌黑的头发垂落下来,随着步子在露出的锁骨间轻晃,尽显媚态。两人一看到那女人的脸,又是一惊。原来这就是那日茶馆里,受非礼的女人,那日光听见她哭了,故而两人刚才都没认出她的声音来。
女人虽是笑意盈盈,但释放出来的威压可一点不容小觑,哪里有半分那日弱女子的姿态。凌霄与张游儿不自觉地后退,只听背后有人重重一脚踏在地上,震得地面都有些摇晃。
两人转头看去,是那男人。他手上虽没了钢刀,但双眼怒睁,眼中殷红一片满是血丝,恶狠狠地盯着二人,看着比方才还要可怖。若是之前他只是想杀了凌霄与张游儿,好歹还能给个痛快,此时却恨不得将他两人碎尸万段。
凌霄与张游儿被前后夹击,那对男女如同一张撒开的大网,而凌霄与张游儿便是网中央两条围困的小鱼。而此时,这张网也在慢慢收紧。张游儿领教过男人挥刀的力气与速度,自知现在两人要一起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要他抛下凌霄,他也做不到。他脑门上急得直冒汗,对凌霄道:“等下我来拖住他们,你往旁边跑,听懂了吗。”若是只有他一人,尚且能够周旋一小会儿,只是这一会儿够不够凌霄逃脱,便只能看凌霄的造化了。
凌霄听了微微睁大了双眼,她不懂张游儿为什么会愿意做到如此地步,难道有什么会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吗?更何况,这是那个张游儿,为了活命可以满嘴胡言乱语,可以随时跪地求饶的张游儿。他难道不应该立刻丢下自己逃跑吗?
算起来,他们正式认识才只有一天,勉强才能算得上是朋友。
但,凌霄也不是个会丢下朋友的人。即使勉强算得上朋友,也是朋友。凌霄摇摇头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张游儿急道:“现在是逞强的时候吗?你有机会逃走,为什么要选择两个都死?”
凌霄咬住了下唇,她知道张游儿说的是对的,这是最有效的办法。可是,若让她丢下朋友逃跑,纵使她之后活了下来,也会一直活在悔恨中。她坚定道:“我做不到。”
女人明显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咋舌调笑道:“小兄弟,做鬼都有个美人陪着你呢,好风流啊。”
张游儿心里大骂那女人,只是嘴上也不甘示弱道:“你青天白日的就以地为席,也好风流啊。倒不知小弟是否有幸一睹神采?”
若是换了别的女人,被撞破了风流韵事,说不定要恼羞成怒了。可这女人听了却大笑起来,娇声道:“可惜,我不喜欢短命的男人。”
身后男人呸了一声,便向两人大步走来,道:“还与他们废什么话,老子今天非要把他们的皮给扒了不可。”
张游儿心下一横,拉起凌霄便往侧面跑去。
“不知死活。”女人冷笑一声,施展轻功追了过去。男人也紧随其后。
凌霄与张游儿的脚力根本比不过那对男女,不一会便被追上了。男人张开五指便要往张游儿肩头抓来,这一抓,张游儿便觉得肩膀的骨头都碎了,不由得惨叫一声。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男人抓着张游儿的肩膀往后一提,张游儿刚打算放开凌霄的手,此时凌霄却一脚踏空,重重地向前摔了下去。
此处竟是个被植被虚掩着的流沙大洞,凌霄一下子坠落下去,张游儿下意识地抓紧了凌霄,一股下沉的重力将他一带,也一起坠了下去。
男人原本要向后把张游儿拉往自己的方向,谁知一股更强的力量将他往前一拉。他暗道不好,立即将手掌从张游儿肩上抽离,只是还是迟了一步,凌霄将地面踩出的大洞有持续塌方的趋势,男人落脚之地迅速下陷,也一并滑了下去。
跟在最后面的女人原本可以避免这飞来横祸,只是那个男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下落之时竟伸手拉住了正要转身离去女人。就这样四人一齐掉进了这个流沙大洞。
底上绿色的藤叶铺了厚厚一层,故而虽然四人都摔得不轻,但都于性命无忧,终留得一口气在。
四人都在洞底昏了过去,好半天才陆陆续续醒来。那对男女有武功底子,自然醒的早些。但此时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凌霄与张游儿了,而是如何出去,所以他们并不理会还倒在地上的两人,转而研究起这个流沙洞来。
这洞大约有五人深,男人尝试使用轻功,他蓄力而起,一下飞起二人高,可身子笨重,洞壁上又没有落足点,一踏上去便有大片流沙滑落,连带着他也顺着流沙往下滑。女人身子轻盈些,可轻功还不如那男人。两人试了几次皆不得法,还消耗了不少气力,男人气极,便要杀了凌霄与张游儿出气,女人忙将他拦下了。
出于现在四人都面临的同一个问题,女人觉得多一个人便多一个办法,若是实在无法,再杀不迟。男人想了想也有理,便先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又过了一会儿,张游儿也醒来了,他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看见那对男女正坐在他不远处闭目养神。女人听到动静,虽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而男人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忙将凌霄摇醒,护着她坐到离那对男女最远一处坐下,开始打量这个洞穴。
凌霄抬头看了看洞口,又摸了一下洞壁,发现只是轻轻一碰便落下一些沙土来,这么脆弱是不可能爬得上去的。她叹息道:“才出狼口又入虎穴。看来今天是非死不可了。”她此时已经看开了,倒没有方才那么紧张,还能开得出玩笑。
张游儿道:“倒也未必,说不定是个机会。你想啊,若真是阎王让咱们今日死,让那男的一刀劈死咱们不就得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
凌霄笑道:“也许阎王是个混蛋呢。就想先给咱们希望,再让咱们绝望。”
张游儿也笑:“那好歹咱们现在还活着,已经比方才就死多活了一刻了。”
凌霄没想到张游儿还挺乐观的。又心想,反正已经是落入这般田地了,往好处想总比往坏处想好,便点点头,同意了张游儿的想法。
男人方才没有理会凌霄与张游儿是因为他正在打坐练功,此时他正运完一个小周天的内息,一下子蹦起来,指着张游儿与凌霄道:“你们两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