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茶馆是凌州府最大的茶馆,一楼是普通的大堂,三教九流的人都可以随意光顾,就是只点一碗茶水,也能待一整天没人赶你。二楼则设有雅间包厢,不过北境毕竟不比京城,没有什么专留给王公贵族的雅间,只要多付些银子,也是谁都能用了。
此时说书人还未到,茶馆里人并不算多。凌霄带着秦思南在茶馆里问了一圈,没人曾见过凌霄,也没人知道玉佩的来历。
秦思南安慰道:“看来姐姐并非凌州人士,但是无妨,等说书的人来了,咱们再打听。”
凌霄点点头,道:“咱们先吃饭吧。”两人寻了张靠近门口的桌子,点了一壶茶,一盘桂花糕,两碗阳春面。吃完时说书人恰好登台,两人便一边喝茶一边听说书人讲了几段。陆陆续续来了客人,大堂变得热闹起来,说书人讲到精彩处,满堂喝彩。
秦思南听得津津有味。凌霄突然看见那戴黑纱斗笠的大汉走过,停在了茶馆门口。凌霄心想着他把身上的钱都给了乞丐,一定是没钱吃饭,便叫住了他道:“这位侠士,若不嫌弃,进来一起用饭吧?”
未等那大汉回应,茶馆内突然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呼:“救命啊,非礼啊!”
“你这臭婆娘,你瞎说什么!”呼喊的女子身旁是一个黝黑大汉,见四周人都看向这处,急得满头冒汗,一只手就要去捂那女子的嘴。
那女子哭哭啼啼,自然要躲,可方寸之间哪里躲得开。离得近的几名游侠已经站起来打算管这事了,只是有人比他们更快。一只大手如铁钳般握住了那黝黑大汉的手,身子往那一站便将黝黑大汉与女子隔开。大家定睛一看,来人身穿灰布大衫,腰上别着一根竹棍,面目却被隐在黑斗笠之下,看不清了。
“是那好汉!”秦思南眼前一亮。
那黝黑大汉挣脱不得,疼得直叫唤,还要嘴硬道:“这婆娘瞎说,是她捉了我的手放在她胸上,你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快放开我!”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其中一人道:“你也忒不要脸,人家姑娘跟你什么仇怨?会拿自己的清白来污蔑你?你也忒看得起你自己。”
“是真的啊!你们怎么不相信我,你说,你来说是不是你诬蔑我?”那黝黑大汉慌得口不择言,问那女子道。
女子听了也不说话,只是哭得更大声了,声声凄切。
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小声道:“是官差来了。”
大家齐齐向门口望去,只见六七个身着吏服的官差一路小跑着进了悦来茶馆。带头却是一个年仅十六七的清秀少年,浓眉大眼,虽还有几分稚色,但开口则是一板一眼的官腔,颇有些威压。他环视一圈大堂,吓道:“何人在此闹事?”
秦思南悄悄对凌霄道:“这是顾长安,凌州府的捕快。虽然与我一般年岁,却已有几分威名在外了。”
这顾长安乃凌州府总捕头顾青的关门弟子,虽未及弱冠,却也是能带领一队衙役,独当一面的捕快了。他时常在外头巡街,凌州府的百姓大多认得他,故而七嘴八舌地将事说与他听。
顾长安对那好汉一拱手道:“这位壮士,请把你的斗笠摘下来。”
好汉放开黝黑大汉的手,转向面对顾长安,却不摘斗笠。
“得罪了。”顾长安右手按上腰间佩剑,拔剑去挑,出招迅猛,那好汉微一侧身便躲了过去,脚下未动一寸。顾长安即刻回身挽一个剑花,再朝着那好汉的的斗笠划去。
“莫要伤我恩公!”原坐在地上哭泣的女子突然暴起,猛地扑向了顾长安,顾长安收势不及,只好将女子往大汉一推,将剑往别的方向刺去。怕那女子受伤,好汉不敢躲闪,接住了那女子,怎想女子后跌时手一扬,恰好打掉了好汉的斗笠。
那女子本是情急,现下吓得腿都软了。那好汉将女子扶到桌旁坐好,才站起来面向顾长安。此时众人才得以见得好汉的真面目。只是一见到那好汉的脸,周围好几名江湖人士都齐刷刷站了起来,对其怒目而视。
顾长安收了剑,朝着身后衙役一摆手,道:“将他们两个给我拿下。”
衙役得了令,两人把那黝黑大汉捆了,他嘴里不住叫唤:“抓我作甚?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呀。”
剩下几个衙役却走向那仗义的好汉,也要将他捆了押回衙门。
一个老头对顾长安道:“唉,错啦,错啦。这汉子是好人呐。”
顾长安用剑尖指向那好汉道:“没错,抓的就是他。朝廷通缉犯,谢无梦。”
一听到这名字,坐得稍远些,原来并未看清那好汉样貌的侠士脱口而出:“谢无梦?好哇,你这江湖败类,今日叫我碰上,便杀了你来扬名立万!”
他说着便抽出一把钢刀,展轻功便朝谢无梦飞身而去,刀身泛着凌冽的光。谢无梦的竹棍与顾长安的剑同时出招,那无名侠士还未近身便被谢无梦一招扫到地上。
身旁另一侠士见了,怒道:“谢无梦!你先杀马大善人,又伤我江湖义士,今日若放过你,我便不配在这江湖上行走。看招!”他拿起两柄铜环便要攻来。
“够了!”顾长安喝道,“朝廷捉拿缉犯,怎的你们一个个却还来阻挠!莫不是成心捣乱?”
按江湖道义,若是朝廷追拿恶人,大家都该助力,不得扰乱。故而那几个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侠士,此时也不动作了。只是这骚动太大,到底还是惊动了楼上的人物。
二楼西厢的门打开,出来几个一见便知身手不凡的大汉来,分站两侧,而后一个懒洋洋的中年男人慢慢踱了出来。他约四十出头,所着衣料饰品皆非俗物,手上拎着一个酒壶,似乎喝了不少。他虽看着放荡不羁,却也器宇不凡,他向下略一扫视,入目一片狼藉,便皱眉沉声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