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不要紧,李南阳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像满头发丝都被人揪起来一样。
他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哆嗦,身体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这一退,正在喷洒的尿液撒了他一脚面子和裤裆。
不。
应该说,鲜血撒了一裤裆。
是的。
你没有看错。
我也没有写错。
红色的尿液。
鲜红的似是热热乎乎的血在流淌着。
“握日”
这塔娘的是怎么了。
尿血了吗。他想。
李南阳低头看着脚底下那一大滩红色的尿迹,禁不住摒住了呼吸。
他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一点儿落在草叶上的液体,然后轻轻地在指肚间来回搓了几次。
他感觉手上的尿液非常的稀薄,毫无滑腻的感觉。
李南阳认为,从手指的触觉和液体的湿滑粘稠的程度上来说,他手上的红色尿液不太像是血液。
他又举起手来,凑近仔细看着手上的红色液体。
这些红色液体细看起来更像是红色染料混在水里的模样,而不是血浆那样的红色不透明的液体。
李南阳现在觉得,他手上的红色液体肯定不是血了。
他有点儿放心了。
他又把手放到鼻子边上闻了闻。
没有任何一点儿的尿骚味,也没有一丝丝血液的腥气味,只有一股子淡淡的清香的味道。
这味道正是刚才他闻到的。
这味道,他很熟悉。
这味道,酸酸甜甜清爽甘冽,如梦如幻。
这个味道,正是他爬出洞来后在悬崖峭壁的一块悬出去的石台上吃过的不知名的红色浆果的味道。
李南阳想了想,自己在军营里醒来后,好像也只尿了这么一大泡尿。
看来,这红色的尿和那些吃进肚子里的红色浆果是有关系的。
他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吃红心火龙果的经历。
有一次,他在中午的时候一连吃了三个红心火龙果,然后,在下午尿尿时,他发现自己的尿液变成了粉紫色的液体了。他记得,在足足尿了三大泡尿之后,自己的尿液才变回正常的颜色。
李南阳知道自己尿的不是血后,不由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但是,转念又变得沉重起来。
他突然又想,那日在悬崖石台上吃完浆果以后,脏腑剧痛挣扎昏迷之际,他两手胡乱抓扯,恰好把石台与崖壁接壤处的一大堆泥土、碎石、枯叶、藤蔓给扯了出来,然后他赫然看到了在那些藤蔓泥土的下面,有一堆人的白骨,还有刻在崖壁上的一朵好似在燃烧着的花。
那一堆白骨是谁的呢。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男人的呢?
那一朵花,是这个人刻下的吗?
如果是,那么这样一朵奇怪的花儿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还有,这个人是怎么到的那儿呢。
李南阳知道,想要来到那个绝壁上探出去的石台,有三个可能。
一是从悬崖上跳下,然后恰好落在石台上。李南阳觉得这种可能性很低。
二是沿着他爬过的那个火硫树洞爬到石台上。
三是沿着崖壁的藤蔓或者一根很长很长的绳子爬到那个石台上去。
李南阳明白,不管是采取哪一种方式,想要到达那个石台都是极其困难、极其危险的做法。
万死也难有一生。
李南阳认为,一个人要是这么做,无异于自杀,或者说脑子进水了。他自己之所以爬过火硫树洞来到石台上,那也只是万幸而已。
李南阳相信,当时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他是断不会这么做的。
那么…
那么…
李南阳禁不住的想。
这个人,不管是谁,无论男女,不畏生死,历尽千难万险地来到这个崖壁上的小石台上,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啊。
这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呢?值得将生命置之度外。
“哎呀…我去…”
李南阳正想到这儿,冷不丁地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
他感到自己的头部忽然一下子就疼痛了起来,剧烈无比。
脑子一抽一抽地疼。
疼得他呲牙咧嘴,双目紧闭,眼泪都挤了出来。
接着,他觉得鼻子一热乎。
一些液体随之流出了鼻孔。
握日,该不是疼得他娘的鼻涕都出来了吧。李南阳想。
不。
不。
不是鼻涕。
因为,正好有一些液体流到了他的嘴角上。
李南阳伸舌舔了一下,随即他便尝到了一股子腥气味。
这腥味,非常像是在一场大雨过后,你在院子里走近被雨淋湿的放置了很久的铁锨、锄头、铁犁、砍刀等铁器时闻到的类似于铁锈一般的味道。
这味道,李南阳并不陌生。
这正是血液的味道。
“卧擦…”
妈的,原来是鼻子流血了啊。他想。
李南阳松开一只抱头的手,擦了一把鼻子,手背上全是殷红的血水。
“咦”
李南阳看着手上的血,不由小声的惊呼了一声。
然后。
他发了一小会愣。
然后。
他把另一只抱头的手,也轻轻地拿开。
然后。
他,摇摇头。
他,晃晃脑。
他,呲呲牙。
他,咧咧嘴。
他,左手拍拍脑壳。
他,右手拍拍脑壳。
……
我想,任何一个人,如果看到了这个时候的李南阳,他们都会静静的看上几眼,然后悄悄地走远。
因为,没有一个正常人愿意和一个脑子不正常并且正在犯病的人打交道。
“嘿嘿…嘿嘿…嘿嘿…”
李南阳在拍打完自己的脑壳后,竟然笑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很猥琐,很龌龊,甚至有点儿邪淫之感。
当然,李南阳绝对不是一个猥琐无耻的人。
他的人品自是不需多说。
模样嘛,虽不至于秀美多姿,倾国倾城,可也是一个丰神异彩,英气逼人的男子。
只是,此时此刻,他一嘴的血,脸上还带着刚才疼痛时的倦怠之感,眼睛却带着亮光,然后嘿嘿一笑的模样,实在是他娘的像极了一个色狼在见到一个大美女后淫笑着流鼻血的样子。
当然,李南阳之所以笑了,不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大美女,更不是因为他刚才脑子忽然剧痛把他给疼傻了。
李南阳笑了,是因为他的脑袋瓜子忽然之间就不疼了。
刚刚,他之所以呲牙晃脑的做了一连串神经兮兮、傻不拉几的动作,就是想试一试自己的头痛是不是真的好了。
现在,李南阳可以确定,自己莫名其妙地头疼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好了。
塔酿的。
真塔娘的。
真是塔娘的艹蛋啊。
李南阳吐了口唾沫,擦拭去了鼻翼、嘴角周围的血迹。
他不再去想,为什么刚才自己的脑袋突然就痛了呢。
他不再去想,为什么流完鼻血后他娘的头疼就结束了呢。
他不再去想,为什么今早一醒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就发生在了他的身上呢。
他不再去想。
一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想破天也不会想的明白。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寻烦恼,陷入纠缠反而更误事。
二是因为,他怕想的自己的脑瓜子又他娘的没命地痛起来了。
他抬起头,收敛心神,看向远处。
东边的天空,朝阳刚好褪去了了白云的衣衫,露出了整个身子。
万丈光芒,挥洒在世间。
一些光
穿过李南阳撒尿的那棵大树
枝枝叶叶的隙间
落在他的身上
一阵风儿吹过
枝叶哗哗摇曳
光影流转在李南阳的身上
明明暗暗
斑斑驳驳
如是幻影
如是梦间
迷迷离离
……
远处,蓦然响起了一阵擂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