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踌躇起来,开始斟酌应该用什么方式说出那件事,才不会再对女子造成又一次伤害。
女子忽而一笑,“你是指,彭卿云跟你发生了关系,你在我们交往的时候劈腿了?!阎立煌,这种事还有什么好说的么?你已经认定我跟游自强还有不清不楚,背着你上了床,给你戴了绿帽子。咱俩不过五十步笑一百度,彼此彼此罢了。呵,要是阎少为了这种小事儿,耿耿于怀,大可不必。”
说着,她起身开始收拾自己未收拾完的东西。
他却为她话里的冷戾和自贱,抽了口冷气,再无法控制,一把将她拉住,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玻璃撞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仿佛敲在心头,那里更闷更疼了。
“莹莹,不是那样的。我知道,你根本没有跟游自强发生什么,那都是我自己……老王已经把当年的实情都告诉我了,游自强那就是个渣!SHIT,对,我阎立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我的确……”
他几近惶急地说着,甚至开始语无伦次,这模样完全不像习惯了掌握一切,凡事都游刃有余的那个大少爷。说到当初,他的喉咙也似被什么狠狠掐住。
的确,要承认一个男人最卑劣、最无耻的一面,对于一个向来自视甚高、更傲惯了的人来说,特别需要勇气!
他喘着粗气,终于说出,“我承认,当初追求你,的确有些玩玩的意思。可是你真的跟那些女人不一样,和邓云菲,彭卿云,或者是以前的杨婉,还有我的第一任女友华玉乔,都不一样。我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我想跟你一起去藏区,一起……”
可是看着她已经冰冷的眼,丝毫不为他的真情叙说所动,仍然是那么冷,那么空,他心里的寒意也一分分地扩散。头,一点点地垂了下去,甚至连腰似乎也再无法挺直。
“我的确也想过,只要得到你,发生关系,女人也都是一个模样。呵,我很卑鄙无耻,你骂的一点没错。在我说你胆小懦弱的时候,我自己一点儿也不伟大。可是,那晚为你坐夜班飞机,你哭倒在我怀里时,我只想让你别再那么难过,我喜欢你笑,你开心的样子,我想把那些伤害你的家伙通通都送进地狱。我不想你难过……我那时并没想过要趁人之危……呵,可是男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
要承认这些男人的卑劣性,并不容易,他看着此时此刻的她,就这样放下了所有骄傲。说出这些话,比起想像的似乎要容易得很多,说出后,他自嘲一笑,也觉得终于松了口气。
“莹莹,其实,那时候我知道我的心和身体,我的灵魂,都爱上你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
他不敢在面对她爱的告白时,给予她一样的回复。他只选择了以男人最自私的方便,用性去代替一切。
“那一晚,我没能回公寓。我醒来时,发现我和……彭卿云睡在一起,我们都衣衫不整。当时,我是慌乱的,我怕你知道了,会跟我分手。可是我又知道,以我们俩的家世背景差异,我大哥不会同意我娶你为妻,我们迟早也会分手,但是……但是那也该是在我厌恶了你之后……”
她的心,仿佛又被狠狠扎了一针,疼得微微发抖。可是,面对男人的喋喋不休,她却没力气去甩开,疲惫的感觉又压上心头,连呼吸都觉得很累,很累,就好像……做完手术第二天醒来的感觉,那么无望。
其实,这些她早就知道了。
在藏区时,回蓉城时,她不只一次看到,并隐约听到了他接到他家大哥的电话,说起彭家的事,他的口气,表情,态度,都给了她一种最明确的暗示。
他说他卑鄙,她又何偿没有一丝犹豫过,她没有立即答应同居。可是女人终究还是最容易心软的那一个,谁教她是爱深,依赖更深,不知不觉被他宠坏了,最放不开的那一个,注定是最卑微的。
那些选择,没有人逼迫过,她谁也不怨了。
“阎立煌,你说完了吗?”
“莹莹?”
“如果你说完了的话,请出去,我想休息了。”
“不,莹莹,你听我说,我已经确认过,我那晚根本没有跟彭卿云发生关系。那些,都是她使的心机和小伎俩。我不喜欢她,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不管家里态度如何,我只要你。”
她看着他急切的模样,淡声道,“阎立煌,我们已经分手了,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也不想要你,我们不可能了。你放手吧!”
她抹掉了他紧攥在手腕上的大掌,转过身,有条不紊地整理起东西来。
他僵愣在那里,一动不动,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播着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以及说话时的表情,眼神,每一个字的语气。
那些话,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切割着他赤裸裸的一颗心,那个在她面前第一次如此坦诚,毫无掩饰的自己,被那些话伤得体无完肤,难以拼凑。
“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她拉开了房门,表情和语气,都平淡得像在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说话。
他看着她,努力地想要从她身上寻找到一丝留下的理由,却就好像当初,她祝他“一路逆风”时,那么绝决,那么干脆,那么狠。
一刹间,他心底升起一股孤注一掷了却被彻底否决的屈辱感,和深深的不甘。
“丁莹,你再说一遍!”他大吼。
“阎立煌,我不爱你了,我也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我们早就一刀两断,再不相干,请你离开!”
那么冷淡,那么干脆利落,毫不迟疑地就说出伤人于无形的话来,表情淡得像化掉了。
砰——
刚刚打开了门,半途就被狠狠甩上了。
男人抓着女子的肩,一下推到门板上,头就重重地压了下去。可是怀里的女子却半点儿反抗也没有,只是任由他愤怒地宣泄,仿佛毫无反应。
那感觉,他发誓是这辈子最糟糕的一次亲吻。就像是在吻一具冰冷的尸首,味道依旧,可是在没有了灵魂的躯体里,每一分自以为是的沉溺,都是一道刺骨的伤,一下一下地啃噬着两个灵魂,直到鲜血淋淋,一片模糊,才认清了一个似乎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