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符七年,朝廷动荡,皇后刘氏下令捉拿逃亡民间的长公主帝姬回宫,并下令株连一名叶姓将军九族!此令一出,满朝哗然!叶将军一生虽没什么大功,却也绝无过错,霎时间满朝文武人人自危自发跪于紫宸殿两天一夜祈求开恩,直到圣旨降临……
叶家上下株连九族,即日执行!
此事过后,弹劾皇后刘氏的奏折仅仅持续了半个月,便销声匿迹,再无声息;直到新帝登基也没人再提及过此事,长公主帝姬也就此失踪……
天圣七年(十六年后)
含章楼是坐落于汴京城中最大的勾栏,里面女子小倌皆是只卖艺不卖身,常有不少文人雅客来此处赏歌舞对诗赋。
此时含章楼的一层大厅里坐落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外来的商贾,进来图个乐呵长长见识,呼朋唤友地来此附庸风雅,见着一个美人儿身姿曼妙歌喉婉转,便以美人儿为题吟诗作赋,好不热闹。
萧惠凭栏看了一会儿便觉无趣下楼了,走出美名远扬的含章楼却去了另一家名气不显的酒馆。
这家酒馆的酒菜自然无法与含章楼的相提并论,而萧惠的年纪也还未到喝酒的时候,他只是随意的点了一盘小菜,要了一壶茶,便坐在位置上看着大厅内的一处空地,他其实刚到京城不久,一直住在含章楼内,照常人来说,都住在那么高档的酒楼之中,谁还会再来这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酒楼呢?
萧惠本来也是这样做的,直到他无意间看见了一个人,他便不再那么做了。
很快饭菜上桌,小二为他倒了一杯茶,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便又继续看着那块空地。
过了一会儿,两个小二抬着一个案桌放在了那处空位上,一位青衣公子手握着一把玉骨绸面的折扇走到了那处方桌后站定。
此时正值当午,酒楼内的人也多了起来,奇怪的是,来客中女子居多,幸好萧惠来的早,占据了一处视野极好的方桌。
“请问……”一名女子怯生生的开口,萧惠侧头看向她,便听她道:“这位公子,可愿意把位置让与我?”
“先来后到,我为何要让与你?”萧惠闻言,剑眉微挑看向女子,神情有些倨傲。
“我愿意向公子买下这个位置。”这名女子接着道。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吗?”萧惠不再看她,而是转头看着那处准备说书的青衣公子,手指轻敲桌面:“我这四方桌子四条长凳,我只占了一条,你自坐其他的便是,何必将我赶走?”
女子较好的脸颊微微涨红,怯生生的说:“男女有别不可同席。”
“你都来这看这个说书的了,又何必在意这个?”
“小姐他……”女子忙拦住身后的丫鬟,便扭扭捏捏的按萧惠所说的坐了下来。
“多谢公子,是小女子失礼了。”女子向萧惠微微低头道歉,便也如同萧惠般看向那位青衣公子。
那名青衣公子此时也已经讲了一段故事了,说的大抵不过江湖中事,江湖中目前人气最胜的也莫过开封府包拯座下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
萧惠已经连着来过几天了,都是这个时辰来的,但是对说书先生所讲的这些故事并不是多感兴趣,他最感兴趣的是眼前这个说书的人,在他的眼里,青年的身上仿佛镀着一层清浅的银光,这是修行之人修炼到一种境地才会拥有的“仙气”,但因为从未见过,所以萧惠也不敢肯定他到底是不是仙人。
但无论如何,这名说书人是位高人。
那位说书的青衣公子像是注意到萧惠般向这个方向微微点头温和一笑,萧惠端起茶杯点头回敬。
青衣公子的口才极好,声音明朗沉稳,故事说的精彩绝伦,让人觉得仿佛是自己亲眼看到故事发生一样。
他此时正说到的是南方一处小岛上的一名江湖人士。
大抵意思不过是此人有多么的英武不凡、智勇双全、才德兼备,他们几兄弟在江湖上自称五鼠,而他是五鼠中最小的一位,号称锦毛鼠白玉堂;只不过此人与那展昭犯冲,听闻展昭被赐号御猫,便觉展昭是故意要克他的似的,但凡展昭被叫做御猫一天,江湖中就会有人拿他们五鼠与展昭比较,他就一天不舒服,因此他誓要与展昭比个高低。
萧惠举起手中的茶杯轻呡一口,白玉堂此人侠义,爱好打抱不平,容易感情易事,或许……可用……
茶杯放回了桌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此时这锦毛鼠兴许正在赴往京城的路上呢……”伴随着说书先生意味不明轻笑,故事已到尾声。
“这就没了?”有人发出疑问。
说书的青年没做回应便离席而去,片刻自有两个小二将案桌抬走。
众人见说书的已经走了,便讨论了起来。
“真的假的?说的跟真的一样……”
“锦毛鼠就算真来了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在京城地界与展大人作对,也是勇气可嘉~”为数不多的男性食客聚在一起道。
“什么锦毛鼠!不过就一耗子而已,咱们展大人可是皇上御封的御猫!再厉害的耗子还不是猫的盘中餐!哈哈哈哈哈……”
“不过江湖宵小,怎能与展大人相提并论。”萧惠同桌的那名姑娘的丫鬟凑到她家小姐身侧低声不屑地说到。
那姑娘轻轻颔首,不过还是道:“不可妄言。”
那头,男客聚集的方向讨论声渐渐高了起来。
“陷空岛?怕是乡野之人没听说过咱们展大人的名头!哈哈哈。”
“来了又当如何?展大人定叫他又去无回!”
“这白玉堂真当是大丈夫也~居然不辞辛苦远走他乡去挑战展大人,可惜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你干嘛!”一名穿着一身白色束劲装的长相白净一身傲气的青年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坐在台下饭桌前的一个中年男人的衣领。
萧惠侧身看过去,那名白衣男子的位子似乎是背对着萧惠的,导致萧惠这么长时间竟没注意到他。
男人惊慌失措道:“你想干……干什么?这可是天子脚下!包大人坐镇的开封!你、你不要、不……不要太放肆啊!”
“谁说我打不过一只小猫儿!”白衣男子俊逸的脸上还带着些许少年英气,他突然松开男人的衣领,突然转身施展轻功从窗口跳了出去,自相邻的一家房顶上抓了一只狸花猫回来,调笑道:“不就一只猫儿?待我今晚擒了他去!”
说罢把小猫往人怀里一塞,转身拿剑离开。
中年人两根手指捏着狸花猫的后颈皮,看着白衣男子离去的背影,唾了一口道:“晦气!”
随即把猫一扔便要一脚踩死……
萧惠出酒楼时怀里多了一只小小的狸花猫,回含章楼的路上时才过了一个拐角,便看到一青衣男子正站在那里摇着折扇含笑望着他。
萧惠站定看向男子,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狸奴:“胡公子是特意在此处等我吗?”
青衣男子收起折扇缓步走近,眉眼带笑,用清润舒缓的嗓音道:“小公子说笑了,难道不是小公子在等在下吗?”
“胡公子的故事在这市面上可是绝无仅有的,且如此新鲜的故事,我岂能错过。”萧惠也踏前一步,右手抬至胸前曲起食指与拇指轻触,行了一礼道:“在下萧惠。”
“胡封,字子符。”胡封并未回礼,只是展开折扇又缓缓摇了起来。
“先生明日还来说书吗?”萧惠问道。
“何有此问?”胡封反问。
“因为你来见我了。”萧惠看着胡封的眼睛道。
“哦?”胡封被他这样看着心中一跳,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因为你对我也感兴趣,就像我对你感兴趣一样。”萧惠抱着猫,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
“倘若那天你来此说书没有看到我,不过两日必然已远游而去;就像那天我若没看到你就不会踏入那间酒楼一样。”
“这么说是你我有缘?”胡封收起折扇,笑道。
“目前看来似乎就是这样的。”萧惠垂眸看着怀中懵懂的猫儿,尚带着稚气的脸上是与年纪不符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