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百官陆续而入,赵佶迟迟没来,一众官员前前后后陆续落座,气氛有些压抑。
童贯趾高气昂地坐在蔡京身旁,一边喝酒一边瞧着对面的人冷笑不已。
针锋相对的两波人,让面前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坐在靠后位置的是一群武官武将,个个闷声喝着酒,看不到脸上的神色。
随着贴身太监一阵阴阳怪气的喊话,赵佶大跨步走了进来,脸上神色奕奕的,好像有什么喜事一般。
“众位爱卿都到了!倒是朕来迟了些。”往首席一坐,赵佶便笑着吩咐下人可以上菜了。
“这叶小子是我此番前去竹林庄时认识的一个妙人,本事不小,花样也多,正好趁此机会介绍给各位。”赵佶招了招手,叶泽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又是个弄臣!”种师道闷了口酒,看着书生打扮小白脸模样的叶泽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这叶小子啊,最擅长的就是庖厨之道了,做出来的东西十分好吃,朕特意嘱咐他今天要搞些有趣的吃食,叶小子,上菜吧。”
叶泽点了点头,宫娥们就单手端着盘子开始上菜了。
“这一道叫做‘善恶到头终有报’。”叶泽边说边笑着揭开了铜盖,宫娥们也照着他的样子做。
铜盖下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鱼片,拍了拍手,另一队的宫娥也走了进来,各自端着一小盆热油轻轻浇了下去,滋啦一声响鱼香就在大殿的上空弥散开。
“好香!”第一道菜就把官员们的注意力吸引住了,都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童贯看着热油浇在白嫩的鱼肉上烫的鱼肉滋啦作响,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好!”种师道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盯着叶泽大声道:“好一道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喜欢!”
叶泽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心里猛的一阵悸动。
那是一双饱经沧桑的眼,蕴着些莫名的水光。
老将军固执地睁圆了眼睛,岁月的痕迹也被他努力抻平。
他脸上的肉在抽搐,在发抖,他的心应该也十分疼吧。
“唉呀,种将军喜欢就多吃点,你看你气势这么凶,把朕都吓了一跳,叶小子还小,你莫把他吓坏了。”
种师道闻言这才收回了目光,朝着官家行了个礼道:“臣刚从战场上厮杀下来,一时间有些收拢不住,是我的过错。”说罢又朝叶泽行了个礼道:“刚刚冒犯了小兄弟,种师道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原来他就是种师道!果然生就一副英雄气概!”叶泽心里暗道,嘴上却没停顿:“种将军威名远扬,能和您同处一室,已经是小子的荣幸了。”
“哈哈哈哈哈!”种师道抚须大笑,往座位上一座朝着周围的人道:“这话我爱听!”
赵佶也笑着道:“种将军多年在外劳苦功高,若喜欢这道菜那便多吃些。”
“那我是得多吃些!”种师道看着童贯哈哈大笑,说罢拿起筷子大啖其肉,吃的好不痛快!
赵佶满意地又道:“叶小子不错,朕很满意,继续上菜!”
叶泽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手。
“这一道菜唤作‘举头三尺有神明’!”
揭开银盖,却是一份香煎牛排。
“这……此物该如何吃?”又大臣疑问道。
“吃此物可是颇有讲究。”叶泽笑着掏出工具道:“我来给大家做示范。”
“对付此物,就要用上刀叉,一寸一寸一丝一丝割开,要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反复咀嚼才能咽下。”顿了顿,叶泽又道:“对了,还要戴上围巾,莫要脏了身子。”
赵佶依样做了一遍,皱着眉头道:“味道不错,仪式感也十足,只是这说法听起来怪怪的,不像吃饭,倒像是在凌迟,凭白堕了三分意境。”
种师道却哈哈大笑道:“官家不喜,我倒是喜欢的紧!如此吃法,倒也能泄我三分心意!”
童贯脸如锅底,按耐不住要发作,却被蔡京在桌下踢了一脚。
“童枢密,你是今晚的主角,你来凭凭这两道菜嘛!”赵佶朝着童贯举杯。
“味、味道不错,只是名字不好。”童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哦?那你说说该如何叫?”赵佶笑着问道。
“依我看啊!这第一道菜就该叫年年有余,第二道菜该叫做六畜兴旺!”
“你这名字也太俗了些,我倒觉得叶小子的叫法不错。”赵佶看着站在大厅中央作恭谨状的叶泽大有深意地道。
一瞬间童贯背后汗如雨下,唯唯诺诺地不再出声。
“第三道菜呢?”
叶泽又拍了拍手。
“这道俗了些,我把他叫做‘一瓶不满半瓶晃荡’。”
“叶家秘制灌汤包,小子请各位尝尝。”
“吃时要小心些,莫要被溅一身汁水,事后麻烦的紧。”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有人伸了筷子夹着吃,有人一动不动,有人一会伸手一会放下举棋不定。
“嘿,奇了怪了!不就是个包子吗?有甚不敢吃的!”种师道冷笑着,一口塞进好几个。
汁水溅射了满嘴,很烫,种师道却紧闭着嘴猛嚼两口直接咽了下去,高呼:“爽利!”
“这道竹笋炖鸭唤作‘嘴尖皮厚腹中空’,请各位尝尝。”
“这一道唤作‘打肿脸充胖子’,是用大名府的馒头作为原材料。”
“这一道……”
“这一道……”
“这一道……”
酒宴结束时已经月上梢头,赵佶起身道:“诸位爱卿且吃,朕今日乏了,就先退去了。”
“官家要注意身体。”一众大臣都有些喝高了,纷纷起身七嘴八舌地说道。
“朕知晓。”
说罢又走到叶泽身边,朗声道:“今日的饭食朕很满意!”
“都是小子该做的事。”叶泽谦虚道。
大有深意地看了叶泽一眼,赵佶没说话,挥挥手招呼随从径直走了。
官家一离开童贯就猛的站起身,锋利的目光逼视着众人,在种师道等人身上一顿,冷哼一声一脚踢翻椅子,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蔡京也起身道:“老朽年岁已高,再不回去府里可就要派人来催了,老朽也先离去了。”
“月黑风高,我去送您一程!”高俅闻言也起身,扶着蔡京就要往外走。
“好啊。”看了一眼恭谨的高俅,蔡京笑眯眯地把手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