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开始落下来的时候,大宋里里外外就开始了今年的第四次小忙碌。
老百姓开始储存过冬的粮食,官府开始准备征税,赵佶依旧花天酒地,高俅依旧苦练书法,蔡京依旧打压政敌,童贯依旧飞扬跋扈,乱葬岗也依旧热火朝天地干活。
季候的变化是影响不到权贵的,夏天热了就有冰山冷饮,冬天冷了自有锦帽貂裘。
“受苦受难的,一直都是老百姓啊。”叶泽看着忙碌的庄稼汉感叹道。
高俅今天起了个大早,穿戴好官服,带着几个小厮就径直去了殿帅府。
自从领了殿帅府太尉,他还没去过呢,虽然挂着职不去也没人敢说什么,但总归有些影响不好,他这种心思缜密的人,不会凭白给别人留下这种现成的口舌。
今天是他专门差人挑选的黄道吉日,当然,他来也是有原因的。
拿着花名册挨个点名,再看看周围唯唯诺诺的众人,高俅有一种别样的快感。
“哪个是张教头?”端坐在堂上,高俅趾高气昂地道。
“苦也,这厮唤我作甚?”张教头心头一颤,还是赶忙走出一步,拜了四拜,又唱了个喏道:“小人便是。”
“你就是张教头啊。”高俅看了一眼堂下这个恭恭谨谨的汉子,满意地道:“你就是林冲的丈人?”
“是。”
“林冲对我有救命之恩,你又是他的丈人,便升你做个虞侯吧。”
都言新官上任三把火,张教头还以为这第一把火就要烧到自己头上,不曾想竟然是个大枣,当下千恩万谢,领了这天上掉馅饼的官职。
“对了,回去你问问林冲,是不是我不找他,他便这辈子都不打算去我府邸一次!”
“小人明白。”张教头挠了挠头,拱拱手应了下来。
又挨着点了一圈名,众人皆在,唯独缺了林冲和王进二人。
“这王进为何不来!”高俅把本子一合,开始了今天的第一出大戏。
“那王教头前些日子得了病,至今不曾痊愈,故不曾来当值。”
陆谦见高俅发问,便抢在众人前面回答,想在殿帅面前留个好印象。
“胡说!要我看,这厮明明就是犯了懒病!推诿在家只领赏钱,不肯管事!快快于我拿来!”
众人捱不过高俅怒骂,便故意使两个和王进要好的差人前去捉拿。
且说王进前些日子中了风寒,至今还躺在床上咳嗽不已,全靠六旬老母买药煎药给他喝,身体才稍稍有些恢复。
“这生病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看着窗外的枯树,王进感叹了一句。
“王教头!王教头!大事不好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把王进吓了一大跳,勉强挣扎起身子开了门,却是常和他喝酒的两个牙将。
“你两个怎地来了?快进来坐。”
“还坐甚!大事不好了!那新来的殿帅指名道姓要你去拜见,我等说你患病在家,可殿帅不肯信,王教头需得走一趟啊,不然兄弟们少不了一顿责罚!”
王进听了也是觉得奇怪,喃喃地道:“甚么情况,偏偏要我去!”嘴上虽不恁,但还是忍着病去了殿帅府。
进了府,把一应礼节全做了一遍,王进这才抬头,仔细一瞧,上首坐着的人却在冷笑不已。
看得那人的面容,王进心里一震,连呼:“苦也。”
“王进!你这厮不是生病了吗?怎地站在俺面前?”
王进苦道:“殿帅传唤,不敢不来!”
高俅一拍桌子道:“我却看你容光焕发,行走也不似生病,定是推病在家安闲快乐!”
王进道:“小人真个是有病在身啊!”
高俅大怒:“生没生病,吃顿打便知!”说罢就招呼左右上杀威棒。
堂下这一伙督军监军其实都和王进十分好,见高俅如此,便纷纷出言替王进求情,张教头也道:“殿帅,王进武艺非凡,又和我等情同手足,看在他患病的份上,还望殿帅海涵。”
高俅看着堂下的众人冷笑不已:“这厮再如何强,强得过林冲?”
“这……”张教头却回答不上来,他们这伙人武艺虽尚可,但和王进林冲二人比起来相差却有如鸿沟,如何看得出二人谁强谁弱?
见一众牙将裨将纷纷袒护,高俅也知今日动不得王进了,便大骂道:“你这厮,今日看在众将面上饶了你,且待我日后和你慢慢理会!”说罢气呼呼地一甩袖子走了。
和左右道了谢,众人宽慰了王进几句便都回了家。
王进和老母说了今日之事,也知自己再呆下去性命难保,便寻了个机会带着老母一道烟跑了。
高俅的几个眼睛战战兢兢地汇报了这一切,被高俅当场狠狠地甩了两个耳光,随即写了文书下发给诸州各府,一齐捉拿王进。
告示贴到了乱葬岗之前,自然也就被揭下来送到了叶泽手里。
“这个王进,可是在殿帅府当值的王教头?”叶泽朝着一旁的林冲问道。
“正是,此人可真是一身的好功夫,便是我也只能和他打个五五开!真论手段,我不一定能打得过他。”林冲皱着眉头道:“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汉被高俅记恨上,有家不能回,有店不能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把告示卷成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叶泽大笑道:“天助我也!”
“兄弟什么意思?”林冲看着叶泽紧张地道。
此番他前来寻叶泽,就是想让他出手救下王进,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毕竟是被通缉的人,担系不小。
“王教头如此豪杰,不来我叶家庄岂非可惜!”叶泽哈哈大笑,大声喊着狗娃给他备马。
“兄弟肯救他?”林冲瞪大了眼睛。
“为何不救?”叶泽理所当然地反问了一句,说罢不等林冲答话,便骑了马径直跑了。
“林教头自耍子,我先去追王进。”冷风中远远地飘来一句话。
林冲站在坡上目送叶泽离开,久久不曾动弹。
“这里风头大,林大哥还是往里面去吧。”吴莹吃力地端着大锅路过,顺嘴提醒了一句。
林冲猛的转身,一把将大锅夺了过来,道:“姑娘且去歇着,让我来背!”
吴莹一愣,道:“不用,又不十分重。”
“让我来!”林冲执拗地道。
洗了锅,又去敲石头搬木头担泥土,林冲把大大小小的事全都揽了过来。
“他怎么了?”狗娃看着满头大汗的林冲不解地道。
“许是愧疚?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小二笑的十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