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能做上大帅,就要敌人看到我的这张脸,不敢轻视,只可恐惧。”
“谁若拦我,谁若碍我,我便杀谁。”庞万春伸出修长而又白皙的手指,捏起桌上的筷子轻轻一折,无声无息间筷子便被折成了数段。
小二的瞳孔一阵收缩,折断筷子很容易,稍微身强力壮的人都能办到,但一只手折成数段还不发出一丝声音,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做到?
“我这手上功夫如何?”庞万春拈了个兰花指得意地道。
“一般。”小二眨了眨眼。
“哦?”庞万春嗤笑一声道:“那你说说,什么功夫不一般?”
“我家师父说了,这天底下要论箭术,当数清风寨的小李广花荣为第一,暗器嘛,自是彰德府的没羽箭张清为首。”
“我也只敢比做小养由基,他是甚么东西,也敢叫做小李广!”庞万春闻言怒极,一拍桌子站起来朝着小二大声问道。
这一拍,却让吵吵闹闹的屋子顿时一静。
“兄弟可是有什么想法?”方腊看着站起身的庞万春迟疑地道。
“额……一时聊到兴起,却是不小心惊到了众位兄弟。”庞万春讪笑着抱了抱拳连忙坐下。
司行方看着有说有笑的小二和庞万春略微皱起了眉头。
“和一个下人如此贴身交谈,有失身份!”司行方暗道。
“不管了,先前看他武艺还算不错,本打算提携一番好让他在方大哥面前露露脸,没想到这厮竟然不领我情义,偏偏对一个下人如此热切,活该一辈子没出息!”
司行方心里恼怒不已,这边却相聊甚欢。
“那个,做了知府以后,你是不是要去找你师父了?”
“嗯。”
“那……你能不能带上我。”庞万春讪笑道。
“不能!”
“为何!”庞万春大惊,指着自己道:“我!庞万春!箭法超群,擅使连珠箭,刀枪棍棒也非凡俗,为何跟不得你?”
小二摇了摇头道:“和你无关,只是我嫌麻烦而已,我师门的人大都如此,能一个人做的事就一个人做,多一个人,便多一份麻烦。”
庞万春气急,自己这辈子从来都是嫌别人麻烦,今天倒是别开生面,竟然被人嫌弃了!
“我不管,你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把胳膊一叉,庞万春翻了个白眼。
“你这人怎么如此!”小二皱着眉头道。
“怎地,我就这样!”庞万春把头一撅干脆耍起了赖。
小二闷声不语,庞万春则在一旁时不时偷眼看着他。
“倒也并非不可,但你需依我三件事!若不答应,你便是就地打滚我也不会带你同去。”
“修说三件,三百件我也依得。”
“你先别把话说太满。”小二翻了个白眼。
“第一,路上需听我话,不让做的事不去做。”
“这个好说,我依你。”庞万春挑着指甲不在意地道。
“第二,不得胡乱打听,不许到处乱跑,倘若我哪日发现你不在,绝对不会停下来等你。”
庞万春略一思索,也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至于这第三嘛,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的时候再告诉你。”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庞万春也笑着道。
如此干脆利落地答应,倒让小二心底一颤,扭过头来重新审视了他一遍。
“是我大意了。”良久以后小二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容貌是我最大的伪装,虽然你很谨慎,但你还是上当了。”庞万春端起茶敬了小二一杯。
“这群人你如何看?”嘬了一口清茶,庞万春小声道。
“我想听你的意见。”小二眯着眼道:“想上我们的船,要有诚意。”
“我觉得不行。”庞万春摇了摇头毫不留情地道:“群龙无首,指挥无方,草莽集结,乌合之众。”
“功夫不错,只是脑袋好像不大灵光。”
小二笑了笑道:“对,也不对。”
“他们能否成事,只需要一个变量。”
“而这个吕师囊,恰恰就是最合适的人。”
“龙没有脑子的时候它就只是一条蛇,有了脑子,它才能成为龙。”
“什么龙啊蛇啊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听不懂,反正你只需要走的时候带上我便可。”庞万春摆摆手嬉笑,引的前面几个男子不住地往过看。
方腊坐在首位,看着下首吵吵闹闹的样子皱紧了眉头,大道理他不懂,但他知道如果还是现在这般,四弟交给他的事情绝计办不到。
“别吵了!”一股无名之火焰腾腾地从心底灼起,方腊猛地拍了下桌子大喊道。
屋子里顿时一静,众人都侧过头来看着他。
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方腊道:“这是知府的衙门图,都过来看看吧。”
众人闻言顿时围了上来,看着详细地地图咂舌不已。
“这图是谁所做?画的竟这般一清二楚,连茅房在哪里都标的这么仔细。”有人打趣道。
“喂,你知道吗?”庞万春朝着小二低声问道。
这两个一个早就看过了,一个则是长了一对剑眉鹰目,越远反倒看的越清楚,所以这两人也没围过去只远远地站着看。
“是两个极其聪明的人所绘。”小二卖了个关子。
“切,不说我还不想听么。”庞万春背着手道。
见众人都看过了,方腊便拱拱手道:“杀知府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杀掉以及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司行方道:“哥哥莫不是要……”
“一个不留。”方腊低下头道。
“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以后才有人道:“妇孺老幼也杀?”
“嗯。”方腊点了点头。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会不会太……”有人质疑道。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等那人把话说完,司行方就紧跟了一句。
方腊也道:“不能留啊,兄弟干的本就是杀人的买卖,我不可能让兄弟们多担任何一丝风险!”
“话是这么个话,但是……”
“没什么但是的,你若下不了手,我来!”
说话的正是司行方,话语间没有怜悯,只有无尽的冷漠和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