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光晕取代了黑暗,但李绍宗很明确的知道自己并没有睁眼。这层白光或许是他的幻觉吧。
幻觉中的白光变得扭曲,中间缓缓出现了一个人影。李绍宗觉得那个人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头也总是疼,疼的他不想去思考。
人影就站在那,一动不动,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李绍宗不想再看到这幻觉了,直接睁开了眼,可眼前的景象依旧是这样。只不过四周都是碎石和烟尘,一个人影站在远处,看不清他的样子。
李绍宗走了过去,人影背对着他,长发随风像水一样在空气中流动,李绍宗才意识到那是一个女孩。
“姐姐……咱们见过?”李绍宗试探性地问。他总觉得这背影他有印象。
女孩闻声转过头来,李绍宗看到她的脸,却吓得停在了原地。
她没有脸。
这个女孩脸的位置一片模糊,只有肉红色的一片糊在那里,简直像一团马赛克。
“没有。”女孩说,“我不认识你。”
声音很好听,无脸女孩说完就再次转了过去。李绍宗突然想了起来,他确实是见过这个背影,这是一个他本该很熟悉的背影。
李绍宗眼前突然一亮,所有的东西都在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事保护站医务室熟悉的天花板。李绍宗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只剩大脑依旧在刺痛。一片阴影突然遮盖住了自己的脸,同时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还知道醒呢?我特么差点给你剁吧剁吧吃喽!”
李绍宗笑了起来,宋明飞的声音。
“滚。”李绍宗抬手打掉了宋明飞的手,把刚才的幻觉抛到了脑后,“吃了你爸爸你也不怕肾结石。”
“也可以让你荣哥吃。”宋明飞嬉皮笑脸。
“滚。”齐荣骂道。他对李绍宗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阔以。”李绍宗坐了起来,“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你还是凑活活着吧。”宋明飞说,“话说你到底怎么了?”
“天知道,一准是虫子出了毛病了。”李绍宗说着,开始对冗虫问道:“嘿,虫子,虫子……”
然而,这次李绍宗的大脑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虫子,虫子,冗虫……”李绍宗一遍一遍叫着,可是他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李绍宗终于放弃了,呆呆地看着坐在旁边的两个朋友。
“尼玛,完蛋。”他说。
…………
黑线从指缝中伸出,缠绕在李绍宗的手指上。他一掌劈下,面前的树干却仅仅被劈掉了一层树皮。
“妈的老子现在弄个劈柴都这么费劲。”李绍宗说着,黑线拧成长鞭,把树干一侧的枯枝烂叶都扫掉。
“冗虫消失后,你的能力却没有消失,只是削弱了不少。”齐荣站在一旁说,“这和你上次能力使用过度有关吗?”
“我哪知道,这都是归虫子管的。”李绍宗不爽道,“可现在他过去啦,他没啦,他消失在风雨中啦。”
“你别说那么晦气行吗?”宋明飞在一旁插嘴道,“没准人家就有事出去了几天。”
“我特么……他出个屁的门啊?那家伙离了我脑子压根活不过三个小时。”李绍宗说。
“其实现在最郁闷的是咱们站长,你萎了,咱们这就没有能打的了。”宋明飞说,“随便再出点啥事根本守不住这里。”
“唉——”李绍宗重重叹了口气,“尼玛愁死老子了!”
…………
正午的保护站里人人都在休息,只有几个负责警戒的人还在巡逻。李绍宗从床上下来,在自己的柜子里找到了一把军用匕首,一把手枪和两盒子弹。他平常都是用自己的能力与人作战,几乎不怎么使用武器,带上这些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两盒子弹是他仅有的弹药储备。
“你要出去啊。”门口突然响起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李绍宗扭头一看,齐荣手里拿着半块面包正站在门口。
“嗯,我得……用辆车。”李绍宗说着,把手枪和匕首都装进了背包。包里还有与一些食物和水,是他出去要用的。
“你去干什么?”
“找一个人,我一朋友。”李绍宗对他隐瞒了光头他们制造武器的事,他正要去帮那帮人找买家。
“对了,冗虫……”齐荣说到一半,却被李绍宗打断了,“那个你别管了,我自己想办法,问题应该不大。”
说着,李绍宗就背上包出了门,顺便还直接拿走了齐荣手里的半块面包:“送我了啊,我都快饿过去了。”
自始至终,李绍宗的表情都显得有点紧张。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对齐荣隐瞒什么事。而且,李绍宗见过他们那种武器的可怕之处,这件事很可能会推动战争。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帮赵钏他们做这件事,这可能……是会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
齐荣耸了耸肩,他不是看不出来李绍宗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也不打算问李绍宗到底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那是李绍宗自己的事,既然他想隐瞒,那一定就有他自己的难言之隐。朋友之间没必要知道太多。
李绍宗出了保护站的大门,把背包放进了一辆军用越野车,这是他之前从上次那帮不知道哪里来的恐怖分子手里抢来的。他回过头看了看保护站的大门,竟然看到陈梦琳站在自己父母的墓碑前,似乎是来默哀。李绍宗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陈梦琳原本是背对着李绍宗的,跟上次一样,陈梦琳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了他,回过了头来。李绍宗看到她的眼里似乎蓄满了泪水。
“你没事吧?”李绍宗不知道怎么说,就随口问了一句。
“嗯。”陈梦琳点了点头,抹了一下眼角的泪。
失去父母的感觉肯定很痛苦,李绍宗能明白。他父亲遇到矿难的那一天,就连太阳都仿佛暗淡下来了。
“你这个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李绍宗试图转移话题。他指的是陈梦琳挂在脖子上的一条项链。第一次见到陈梦琳时,她就戴着这条项链,好像从来没有摘过。
陈梦琳低头看了一眼,说道,“这是……我爸爸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送给我的。他说这是黑曜石做的,会很有纪念意义。”
她说完,拿起项链上的吊坠给李绍宗看。它是一个淡粉色的五瓣花边框,花瓣分别由黑色的黑曜石装饰成,那是寄寓着浓浓亲情的黑曜石。但因为战争,这些弥足珍贵的东西,全都毁于一旦。
“你要出去啊?”陈梦琳突然问道。
“出去办点事,”李绍宗说,“我一段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你尽量少出门吧,外面越来越乱了。”
“嗯。”陈梦琳低声应道。她抹干了脸上的泪痕,转身走回了保护站里。
李绍宗开车离开了保护站,他要去给光头他们寻找新的买家来换回有关钯石的信息。冗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接踵而至的事情,让李绍宗感觉最近可能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汽车越开越远,他并不知道,一双眼睛在刚才一直盯着自己,直到汽车驶出了那个人的视野。
那是陈梦琳的弟弟,陈凛。这个九岁的小男孩站在最边上的一扇窗户后面,用一种九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有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李绍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