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核”启动后二分十九秒。
苏炳破开电梯,直接飞入了神星大厦隐藏的Plus 1,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乱战,显得破败不堪。苏炳刚刚上去时,周事森显得很惊讶:
“怎么是你?”他问道。
“问他。”苏炳指了指韩芥:“自己人好说话。”
“嗯哼?”周事森耸肩道。
“离开这里再说。”韩芥说道:“‘陨核’发射后最多四分钟就能到达地面。”
“你之前不是说三分钟吗?”苏炳一边破开时空,开启了一个青色的传送门,一边问道。
“那是为了让你着点急。”韩芥说:“周事森,进去。”
“什么鬼?”周事森一边走了进去,一边对韩芥说道:“你出去可得好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事森的身体被青烟包裹起来,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大厅之中。苏炳扭过头对韩芥说道:“你也走吧。”
韩芥点了点头,迈步走向了那团青烟,但他的一只脚刚刚迈进去时,却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叫住了他:“等等,韩芥先生。”
韩芥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不用回头他也知道,管他叫先生的,整个神星,只有天灯和鸝臍。而天灯早就被鸝臍所取代了。韩芥这才想起来自己忽略了鸝臍,他是一个人工智能,却早已拥有了自己的人格。虽然韩芥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却也算交情颇深,他突然意识到,神星一毁,鸝臍必然灭亡。
“鸝臍……”韩芥回过头说道。不过说实话,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把你的那台TD-Lts设备留在这里吧。”鸝臍突然说道:“任何一点神星的信息流露出去都有可能导致技术外泄。”
韩芥愣住了,他早就忘记了自己还拿着那台TD-Lts设备,可鸝臍还记得。神星的毁灭,鸝臍将会不可避免的死亡,韩芥现在才意识到,鸝臍才是他在神星最值得信任的人。
“别叫我先生了。”韩芥叹了口气,走回去把TD-Lts设备轻轻放在了操作台上,放在了那张蓝色的人脸面前:“你早就该是个真正的人了。
只有人才懂得牺牲,只有人才懂得直面死亡。
“该走了。”苏炳催促道。按照时间,“陨核”就快落下来了。
韩芥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传送门,直到青烟模糊了双眼。
再见,神星。
…………
“陨核”启动后三分二十七秒。南海,渚沙群岛。
柳叶他们还在这里焦急的等待着,即使海潮舒平,也不能平缓他们的心情,因为他们不知道将来等到的会是什么。所有人都不想说话,整个小岛除了海浪声,连海风都没有,一片寂静。
“看天上,他们回来了!”突然,柳叶惊叫道。一缕青烟凭空出现,并越来越多,厚厚的青烟卷在一起,拖着三个人降了下来。
地面上的人看着他们,脸上都露出的笑容,这就是他们在等待的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赢了。
“靠,怎么还有你?”程泊远看见了周事森。
“我他妈还想知道呢。”周事森说:“弄得我现在跟个傻子似的。”
“看来真得好好给你解释一下了。”韩芥呵呵笑道。
…………
“陨核”启动后三分四十一秒。
“陨核”极速下坠,闪耀的火光甚至把空气烤出了一股焦糊味。苏勋的蓝烟刚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就被火光和狂风冲散。“陨核”的弹头压缩空气,掀起的冲击比它本身更快一步到达地面,珠峰山顶常年不化的积雪因为这股冲击被掀起了一团白雾,向四周散去,仿佛山顶上围了一圈天使的光环。
苏勋就在“陨核”的正下方,眼看着神星即将毁灭,他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将意识直接接入了自己的灵魂,开口说道:“苏炳。”
远在千里外的苏炳凛然一震,苏勋的声音仿佛直击灵魂,鬼魅般的响起在自己耳中。
“苏炳,我知道你听得见。”苏勋说道。
“苏炳,怎么了?”柳叶看苏炳的脸色不太对,上前问道。
但苏炳此时根本无暇顾及柳叶,而是通过灵魂对苏勋说道:“你阻止不了‘陨核’,神星已经亡了。”
“那可不一定。”苏勋的笑声从灵魂中传来:“我有最强的灵魂,你有时空领主的神力,如果我们两个联手,完全有可能阻止神星的毁灭。”
“我为什么要帮你?”苏炳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按照苏勋的作风,他不可能没给自己留下一手准备。
“你有把握阻止这场战争吗?”苏勋说。
“那已经与你无关了。”苏炳说。
“如果你没成功呢?”苏勋笑了起来:“神星灭亡了,战争又开始了,那时候人类将会失去他们自保的武器。”
听到这,苏炳突然愣住了,他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件事,如果战争依然打响,必然是人类与改造人之间的战争。时空领主说过,那是历史的必然。虽然自己不信那个,但万一战争真的开始……
“对人类来说,那将是单方面的屠杀。”苏勋说出了苏炳的心声:“单凭人类自己的力量,你觉得他们可能抵抗的了改造人吗?他们必须依靠神星的力量!”
苏炳依然沉默着,耳中传来苏勋的一声冷笑。
“‘陨核’快要落下了,苏炳,”苏勋说道:“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金戈交鸣,烽火蔽空,血漫沙尘,哀鬼哭鸣。这就是那场战争。
但它绝不该是历史的必然。
“我不会帮你的。”苏炳坚决的说道:“历史不会因为你一个人而改变,战争不是历史的必然。就算无法阻止战争,我也会尽我的全力。”
这一次,轮到苏勋沉默了。好几秒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苏炳,我给过你机会的。从七年前开始,我把神石留给了你,用灵魂的力量引导你的梦境,故意让韩芥找到你,并引导着你一步步遇见你身边发生的事,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苏炳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苏勋的计划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周全那么多。他问道:“什么?”
“我想让你加入我,”苏勋说:“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怎么说你也是我儿子。”
“但是,苏勋,你赌错了。”苏炳笑了一声,说道:“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加入你。”
“你也错了,苏炳。”没想到,苏勋竟突然狂笑起来:“我可没赌,而且,我一个人也一样。”
说完,蓝烟涌起,卷成了一道道旋风。蓝烟仿佛突然变强了几十倍,一下破开了被压缩的火焰和空气,竟自下而上包裹住了长达数百米的金属长柱。
…………
“陨核”启动后三分五十七秒。
苏炳做梦也没有想到,苏勋竟然能做到这种事。蓝色的烟雾在整个渚沙群岛的上空轰然涌起,飓风一样遮蔽了天空和太阳。苏炳一眼就看了出来,那是一道巨大的时空传送门。刺目的光芒从中闪出,一股强劲的压力自蓝颜中暴起,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暴风掀起了飞沙和海水,刚刚回复平静不久的渚沙群岛再次云动风翻。
苏勋竟然破开了时空,把整个“陨核”传送了过来!
“苏炳,时间到了。”苏勋充满了嘲讽的笑声从空中传来,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现在,是谁阻止不了‘陨核’?!”
…………
整个渚沙群岛海潮翻涌,昏暗一片。海水卷着飞沙高高扬到空中,仿佛一场水的风暴。海面被巨大的冲击撞出一个凹坑,岛上的每个人都被压得动弹不得。
唯有苏炳站了起来,瞳孔中流光闪过,周身的烟雾散发出炽光,成了这场灾难中唯一的光芒。他无视了逼人的压力,白光爆散,拖着它腾空而起,划出了一道白色的尾痕,像苏勋之前那样,与“陨核”直直相撞。
苏勋浮在半空,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苏炳的灵魂之力和从时空领主那里得来的神力都比苏勋要弱太多了,他做不到像苏勋一样把“陨核”传走,连苏勋都丝毫无法撼动“陨核”,这对苏炳来说更是螳臂当车。苏炳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毫无意义,他回头看了一眼地面上的朋友们,既然无法阻止“陨核”,那么想救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离开这里。
办法已定,苏炳掉头直下,青烟瞬间爆开,白烟转青,瞬间围住了他们所有人。但同时,一股蓝烟降了下来,扰乱了青烟的流向,两种烟雾同时消散。苏勋组织了他,苏炳怒视着他的双眼,回应他的却只有那充满嘲讽的眼神。
苏勋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几个当回事,反正战争一起,他们什么都不是。
“陨核”终究还是落下了,他们没能阻止苏勋。
金属长柱刺穿了地面,核弹瞬间发生了爆炸,让整个海床都鼓了起来。几秒后,橘红色的火焰灼烧了每一寸空气和土地,海水蒸发成了气体,地下的熔岩喷了出来,数以万计的烟尘和土地被轰上天空。
“不——不!!!”
浓烟滚滚升起,事实已成定局。高温甚至引发了蓝紫色的闪电,风压撕裂了长空和天日,眼前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都消失不见。
“不——不!!!”
…………
“陨核”落地后零点三秒。
苏炳根本来不及再去在意苏勋,他的身边白烟轰散,驱动他的身体在滚滚浓烟中进进出出。突然,他感到了某一瞬间,自己的附近好像出现了人的气息。那是谁?苏炳来不及去管那么多,不管是谁,那是他唯一能救的人。
“陨核”的弹头撕裂了熔岩,压缩的冲力又再次爆开,引发了第二次爆炸。冲天的蘑菇云震碎了空气,携带着强烈的冲击向四周散去。灼热的火焰让岩石和泥土化作了空气,苏炳拉着手中的那个人飞到了极速,那股肉眼可见的冲击紧紧的咬着那道一条细线一样的白色尾痕。
苏勋在一开始就早已想好了一切,他知道韩芥他们在于方江涵一站之后,自己的出现会让韩芥下定决心毁灭神星;他知道苏炳到达时空长河后,时空领主为了影响赌局,一定会像自己一样分给苏炳部分神力。他费劲周折让韩芥释放“陨核”,只是为了创造一个机会来劝说苏炳加入自己,然而苏炳拒绝了他,那么这可陨核就又变成了他杀死所有人的工具。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在隐藏自己身上来自时空领主的神力,就是为了让他们以为自己只能使用神石带来的灵魂之力,从而在最后出其不意的破开时空,将“陨核”传送到渚沙群岛,一举杀死他们所有。
从头到尾,他们始终没有脱离苏勋的赌局,他们一直都只是苏勋手下的棋子,听他差遣,由他掌控。
青烟轰起,取代了白烟。苏炳洞开了一扇青色的门,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