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臻说完后，马车里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谁是谁非，谁说的清啊。
自从鲛人与人鱼分裂成两族以来，边境地区摩擦不断，两族之间的恨意上升到了一种空前未有的高度，全然忘了大家本是同根。
受东西海域的地域影响，东海域的人鱼族所织的绡比不上鲛人所织，鲛人的泪若要成珠，普通的泪可不行，非血泪不可。
人鱼轻易不织绡，鲛人非命不流泪。
后来不知为何两族的王突然直接下令，人鱼不得织绡，鲛人不得泣珠。两族边境处还有长老所施结界，人鱼与鲛人不得交换人鱼泪和鲛绡。正应如此，人鱼族里的绡珍贵无比，鲛人族的人鱼泪也十分罕见。
但两族若有战事，人鱼泪和鲛绡便会成为他们的战利品，那些个俘虏，多数都被秘密带往一些地方，至于是被带去做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某种意义上说，把本族的东西给了外族是一种耻辱。
虽是如此，两族却仍然有人鱼或者鲛人偷偷地泣人鱼泪织鲛绡，在边境处暗地里互相交换，以获得不菲的报酬。
鲛王明令禁止鲛人不得织绡，巫臻一家却以织绡为生。
能让别人用了他们家的鲛绡后便不再用其他的鲛绡，那他们所织的鲛绡定然是最好的，说是臭麻布里的绢帛也不为过。
因此而受人妒忌，被发现家中秘密后以此要挟这种事情，是偶然，也是必然的。
换句话说，是自作自受……
但看巫臻那样子，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甚至恨意滔天，不过伪装的太好。看起来就是一个为姐姐担心的小弟弟。
感受到这样的恨意，姬清语都有些心惊，这样的恨意若是不能好好的疏导，怕是会毁了这孩子。
虽然巫臻保留了一些孩子的天真，但毕竟是受了鲛针营多年的“教导”，他的思想可能早已被带偏，若是她的姐姐真出了什么事，这孩子或许会做出一些更疯狂的举动。
小怜替弟弟顶罪，又把事情告诉她，不就是想要护得这个弟弟的平安吗，若是最后巫臻还是出了事，那便是自己食言了。
但是换个方面一想，边境战乱不止，像她们那样的家庭，除了织绡，还能做什么呢？
鲛人善伪装，也十分狡猾，更何况还有人鱼在帮着他们，这种物物交换，无异于“走私”，还是很轻松的“走私”。
再一想巫臻的那个叔叔，小怜说是被人鱼族所杀，巫臻说是他姐姐失手所杀。真相如何，也不得而知。
但姬清语猜想是小怜怕她知道她杀了自己的叔叔，影响对她和她弟弟，而不肯救他弟弟吧。
其实自从知道小怜是针那刻起，她便动了恻隐之心，只要不是做出了什么十恶不赦之罪，她都想救她。
脑中时不时的总会有有个小小瘦弱的身影出现，或是入冬时莫名其妙出现的几件衣服，或是在她受伤后饭盒的底部出现的一些药丸。或是她生病时，吃饭时总会吃到一些奇怪的味道，但不过几天病就好了。
不知为何姬清语与其他人鱼的体制有些不同，易生病，畏寒。小怜察觉到这些后不曾问过为什么，她们交流甚少，只是默默的照顾着她而已。
作为贴身婢女，在他人看来是非常“不尽责”“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但是姬清语知道她的关心很是隐蔽。姬清语也知道，对一个废物过多的关注也会让她自己成为笑柄。
虽然她时常不在清语居，但姬清语也从未问过她去了哪里，多年的陪伴已经让姬清语对她撤下了一些心防，在她的心里早就把她当做了自己人，给她足够的自由。只是未曾想到，她竟然是外族人。
她没有非我族类其心必诛的想法，但毕竟算是在人鱼族长大，虽然族民们对她不甚友好，她对这里也有家的感情。对于一个外族的针，心中也有些膈应的。
一定要救她的心思却因为见到小怜时她说的第一句话而消逝殆尽，脑中回想起那句：
“公……公主，小怜对不起你，将您给暴露了……”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还不愿说实话吗？
本已不愿救她，但如今见这样的巫臻，心中又有些不忍。
到底，要不要救他们……不救，我心有愧；救了，于人鱼族有愧。他们是鲛针，虽然以后不再为针，但之前所做之事是不可能装作不知道的啊，而且要救他们，也得费好大一番周折，一个不小心便会把自己折进去……
三长老此时也是一脸的凝重，想来身为长老的他，知道的肯定更多吧，三长老察觉到了姬清语的的目光，也抬头看着她，紧皱着眉头。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
“王把正因阁阁主师漠派去回音池了，前不久收到紧急密报，回音池周边的族人都得了一种怪病，他们说话会有一种回音，就像是进入了回音池一般。
让人费解的是，那些族人还会莫名奇妙的开始大吼大叫，回音越来越大越传越远，甚至有些族人说话说着说着就死了，医师检查后都说是……”
三长老顿了一下，又说了两个字：“溺死！”
“什么？”
这下就连巫臻都抬起了头，人鱼溺死？怎么可能？
“的确难以相信，但这就是事实，没有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所以在我们去二公主府天舞居的时候，老五也出发去了回音池，以他的能力这会儿应该到了。”
巫臻这时候却幽幽的说了一句：“鲛人族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是控制的很好……”
灵笔跳跃：如何控制？
“杀。把他们全都杀了，这种怪病传染性很强，鲛王把事情交给营主处理，营主直接下令把他们杀了，一个不留。”
巫臻见姬清语神情不太自然，却笑了：“公主，这种事情必须尽早处理，拖久了反而会原来越严重，一时的妇人之仁会给族人带来更大的痛苦！或许您会觉得营主的做法太过过血腥，但是事后再想这事，营主无疑是对的。
不仅没有传染，甚至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一切都已经秘密处理了。对外宣称把他们带入鲛针营救治，他们感激营主，自愿加入鲛针营，加上营主对他们的家人的照顾，没有谁会说营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