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你过来。”
“对，就是你，能不能注意力集中一点。”
副导演指着站在中间的章染。
章染左右瞅瞅，确定副导演在叫她，迈步出列，被副导演带到郑赶身后，副导演给她简单说戏，章染老老实实听着，一直鸡叨米一样点头表示明白，副导演见章染一声不吭，“你能说句话吗？哑巴呀？”章染一听，使劲点头，搞得副导演一愣，随后一声叹息，“这孩子不容易，好好演，一会儿多给你加点钱。”
瞄到章染装神弄鬼，郑赶想笑又不能笑，等着动作导演邱仟鱼给他做指导。
很快，副导演把三个群演鬼子安排好位置，邱仟鱼抚一把被郑赶削掉一块的残剑胡，开始说动作戏，“……”
有了刚才郑赶的连续若干一条过，邱仟鱼感觉自己这个资深动作导演快没饭碗端了，不过，邱仟鱼不做作，根据郑赶练习生年龄老戏骨演技这个不争事实的存在，他简化了指导过程，简单指点了几位演员的站位还有该摆出来的动作姿势，便撤出场地，接过徒弟递来的宜.兴紫砂壶，嘴对嘴喝起铁观音，等着看郑赶这一波的表演。
“各单位注意，开始。”翟钢发令。
紧跟在导演身边的场记过来打板。
外人看来，场记的工作似乎很单调或者有些多余，弄个花吧棱登的破板子过来夹一下空气，那有屁用呀。
其实不然，场记记录在记录单的拍摄数据，将作为导演下一场拍摄以及补拍的依据，另外，在后期剪辑、配音、以及洗印制作时，场记提供的数据和资料尤其重要，一名好场记提供的精准拍摄资料能够给剧组节省很大一笔资金。
先拍了一组镜头。
郑赶被围在中间，正面有两个鬼子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扑上来，章染扮的鬼子从郑赶身后同时包抄，郑赶拖刀在地上，刀尖划出一溜土槽。
多部机器给着特写。
脸部特写是郑赶毫无惧色，目光阴冷狠毒，迸发着凶光，紧紧把牙齿咬住再张开再闭合，上下牙发出磕碰的响动。
表情到位。
举刀。
挥刀。
一直用那把真的大片刀，目的就是拍出势大力沉的真实感。
这一组完了，换橡胶假刀，拍郑赶左一刀，右一刀，连劈两个鬼子的镜头。
一条过。
很NICE。
围观的人无不在心中飘过同一句话，“绝逼戏精上身。”
郑赶最后一个镜头是转身过来杀章染扮演的鬼子兵。
按照导演的安排，要郑赶大片刀劈下时，章染赶忙横枪举过顶格挡，郑赶用刀刃压着枪身推着章染走，心里数到五步，章染前后叉开腿刺棱停住，然后，郑赶硬生生把大刀一直压下去，刀刃压入章染脖子。
将来成片后，放荧屏上，这个宰人镜头是很血腥，却让俺国人民群众非常解气。
郑赶居高临下，瞪着大眼珠子望着章染龇牙咧嘴演得挺像回事的惨相，同时猜着章染这是用了什么山人妙计混进男群演鬼子堆的，郑赶真想噗嗤笑一下。
“咔。”
翟钢喊了CUT，“这条重来。”
没说谁的问题，但是郑赶心里明镜似的非常清楚问题出在他这里，在他心中想噗嗤笑那一下时，已经出戏，他的眼神被镜头抓着特写呢，翟钢叼着烟卷在镜头分屏那边看得很准。
不点出郑赶的毛病来，翟钢这是给郑赶留了面子，捞着一个便宜好演员，翟钢作为导演不想在郑赶第一次没演好就当众打击他，这也算是对他前面演得若干NICE的一个奖励。
“把那个群演换下去。”翟钢对身边助理说道。
助理举起手持喇叭执行大导演的指令，“换人。”横起手指对着场地上等着第二条的章染。
章染表示反对，她耸耸肩，摊开双手。
意思是，我演的没毛病，能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再轰我下去吗？
但她不能说话，一张嘴就露馅儿。
今天宋富从影视城门口拉来一百多号群演，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男群演，闭着眼睛随便一扒拉就能挑出一大把合适角色，干嘛用女的呀！哐唧给弄伤了，剧组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章染不能露馅儿，露了，就不让她演。
副导演跑翟钢身边求情，“翟导，这个是哑巴，怪可怜的，让他多挣点。”
哪知翟钢撇嘴一笑，“她何止在装哑巴，她还是女扮男装呢。”
副导演一拍天安.门广场般宽阔的脑门，“哎呦，让她把我懵了。”麻溜过去把赖着不走的章染推下去，“去去去，硬拼硬打不用女的，别给剧组添麻烦，赶紧下去。”挥手招宋富，严肃道，“把这位恢复原型，别瞎闹好吗！”忽然就多问了一句章染，“谁给你画的妆？还有这服装道具哪来的？”
“我自己弄得呗。”章染翻了副导演一眼。
“你费这么大心思，为啥呀？”副导演不大明白。
“俺家里穷，想多挣几个零钱，你们却不给我机会，呜。”章染捂起大黑脸装哭。
“得，算今天我心情好行吧。”转而对点头哈腰的宋富大肚子上敲了一下，“收工的时候，多给她加三十。但是记清楚喽，以后别让她瞎添乱。赶紧再叫一个过来，这回看准了，别再把公母闹错了。”
“是是是，领导，咱不可能重复犯错，嘿嘿，今晚赏脸去蒸一下解解乏呗。”宋富赔笑巴结着副导演。
“别扯这个，先忙工作。”副导演或多或少要顾忌一些，毕竟是公共场合，宋富声音压得非常低，但怕顺风飘让耳朵尖的听到呀。
“收工就给您打电话，嘿嘿。”宋富挤眉弄眼跟副导演小声说完，对着群演堆嗷咾一嗓子，“刘根，快点滚过来，有你特写。”
一听特写，刘根撒欢地奔到宋富跟前，宋富一把把他拉到副导演眼皮底下，“领导，您验一下。”
刘根被副导演扫量几眼照胸脯子上捶了一拳确定这个是真公的立即被带走了。
其他群演露出羡慕嫉妒的光芒。
赶上大剧，谁不想露脸啊！做梦都想！
章染没回群演堆，跑不远处一颗枯树跟前，把钢盔摘下来啪叽摔到地上，开始脱鬼子军服，“热死我了。”
为了掩盖高耸入云的胸.部和让苗条的身体变得像个男人骨架，章染在军服里面没少垫东西，羽绒马甲，塑料袋，围巾，绒裤，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