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章染吃过了大吉大利麻辣火锅鸡,把章染送到地豪酒店楼下,郑赶开车回村里。
小四的大灯太亮了,把大院门口照得跟如同在太阳底下,带翅膀的蚂蚁在灯里放浪飞舞。
阿黄见有车来,汪汪汪,喳呼得挺欢实,就是不敢扑过来,汽车大灯的亮度,晃了阿黄的狗眼,吓到了狗胆。
铁栅栏门已经早早被老头子关了,郑赶下车把门推得大敞大开。
他特意看了眼门里那个阿黄刨得大坑,老头子终于把它给填了。
郑赶不是太放心,以老头子的懒筋,万一弄些浮土糊弄,车轱辘轧上去,窟嗵陷进去,得把郑赶心疼坏喽,这可是新车。
踩了两脚,果然松软,郑赶从墙根拎过来几块砖头,用脚踩下去,铲了几铁锨土铺上,用脚丫片子跺平。
这才把车开进来。
见郑赶开进一辆车进院子,两个老横漂不看电视了,吱扭推开西配房站在门口,“大郑,谁的车?灯也忒亮了,晃眼。”
男的爱说两句,那个女的,郑赶从来没见她说过话,不过,肯定不是个哑巴,有几次,郑赶见老男人在西配房里弹破吉他,老女人站在旁边咿咿呀呀地唱民歌,架着电容麦和摄像头做直播。
“我的。”郑赶关了车灯,拎了放在副驾脚垫上的一兜子鸡骨头,下车摁下锁车键,车窗自动升起关闭,后视镜收拢。
“是李青烽给你的那辆吗?”老男人嘬了一口指缝上的烟,走到近前问道。
老女人站在门口屋檐下没动窝。
看来郑赶救李青烽一事传遍了横店群演圈。
郑赶举着鸡骨头逗弄阿黄,点点头。
“走你。”
嗖,一兜子鸡骨头抛出去,阿黄蹿过去啃得真香,平时,老头子自个都舍不得弄荤腥吃,别说给阿黄啦。
“老赵,尝尝这个。”掏出九五之尊。
“我这点着呢,你抽你的。”老男人晃了晃手里的烟,烟头被带起的风给弄得通红,掉了几颗火星子。
“让你尝尝,你就尝尝嘛,包你没抽过,给嫂子也点一根。”郑赶往前送了送手,手指上捏了两根。
“嘿嘿,啥好烟呀?行,抽一根。”老男人把两根烟接了,“雅芝,大郑跟组当了主演发财了买了好烟,过来抽一根。”
老女人没动,屋内的LED灯光照得她后背挺亮,更显正面沉暗,郑赶辨不出她的表情。
“这个傻娘们儿。”老男人只好给老女人送过去。
返回来,用他七块五的紫云烟头对着了九五之尊,和郑赶蹲在台阶上抽烟闲聊,所有话题围绕影视城拍戏的大事小情。
“大郑好运气,才来横店两年,一下子就起来了,我特么已经混了九年,还是演死活,再耗一年,要是没机会出头,回老家养猪去了,我发小在老家山里搞包山和大规模养殖,现在资产过亿,而且从县政.府拿到了国家扶农助农资金支持,要地有地要钱有钱,每年县里的年终报告里都要他写进去,唉,人比人气死人,说多了都是泪。”
老男人已经过了说到动情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年龄,唉声叹气吧嗒吧嗒抽闷烟往外倒着苦水。
愣没仔细品一品郑赶给的神烟。
郑赶倒没因此失落,宽慰的话,郑赶还没学会,“老赵,今天没搞直播呀?”
“回来播了一小会儿,雅芝情绪不高,就和网友找个理由下线了,打赏的没几个,这个直播可有可无,终于知道了啥叫人老珠黄不招人待见,要是退回去二十年就好喽。”
老男人咳了一口,噗,吐出老远。
“个人觉得你和嫂子搞直播,应该重新包装一下,现在网友不稀罕土了吧唧农民造型,这种营销策略已经被几个唱歌的和演小品的玩坏了,确实已经过气,没看现在国家都不让他们出来了,可以考虑整两个假发套和一些面具,弄一些个性化异域化的服装,吸引住眼球才能留得住耳朵,然后有钱赚。”
郑赶跟老男人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向后瞅了一眼,陈倩倩住的东屋黑着,没有一点动静,“老赵,嫂子好像要你回去。”
“好啦,明天聊。”老男人瞅见老女人折身进屋,他把烟蒂塞到鞋底下碾了碾,站起来,“大郑,你这车够牛逼的。”一瘸一拐的奔西配房去了。
蹲了一会儿,腿麻筋,人过了某个岁数,未老先衰。
“还行吧。”郑赶乐意接受任何人对小四的赞扬,坐章染的千万豪车,除了动不动就推背和低吼,再无其他感觉,而开着三十多万的小四,从义乌返回横店,郑赶真想一路高歌,车不够豪,但他是属于自己的座驾呀。
用一下拟人手法,柯尼赛格是过客,小四是朝夕相处的亲人。
吱走了老横漂,郑赶起身进了外屋,刚拉着电灯,老头子像个哈利波特里的老幽灵走了进来,他走路没声。
老头子总是穿着一双塑料底儿布鞋,从不提后跟,就那么松垮扒拉地趿拉着,居然发不出一点声音,郑赶不知道老家伙怎么做到的。
这算得上一绝。
“走了,下午来了一辆黑车接走的。”老头子眼睛不瞅着郑赶,说道。
黑车?
黑色的车,郑赶这么认为。
也许老东西会用双关语。
郑赶没接茬儿,他在看老头子要做啥。
咔吧。
一把黑不溜秋的铁锁锁死了陈倩倩住的东屋,老头子咬着烟袋锅子,背着手从郑赶眼皮底下经过,“明天该预付房租了,老规矩,如果晚交一天多加五十块钱。”
留下一股烟袋油子味儿在外屋,熏的郑赶鼻子痒痒。
幸好郑赶抽烟,想想那些不抽烟的人闻到了,会是另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屋里屋外一片寂静,阿黄窸窸窣窣啃骨头的声音,显得静上加静,郑赶站在外屋,深深地吸一口烟,缓缓呼出,在青烟中,郑赶盯着糊在东屋门上的旧报纸。
报纸上隐约两个大字——深渊。
那是用什么东西蘸着水写的,划去了报纸上的尘灰,便有了字。
只有凝视,方能看得出。
愣神间,郑赶手指一疼,烟头嘘到手了。
踩灭掉在地上的烟头,郑赶兑水擦了擦身子把脚洗过,坐在大通铺上拿起剧本继续研究《烈火军魂》和罗玉麟,注解写了不知多少字,反正密密麻麻非常见郑赶下的功夫,不知不觉夜已过半。
合上剧本,郑赶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把前面研究过的成果回味了一番,该睡觉了,明早还要早起,到片场绝不能迟到。
可是,夜深人静没人打扰,进入系统训练是一定要做的,哪怕练习上一两个时段。
直接就这么睡去,郑赶也睡不着,数羊毛不会有毛用。
那就抓紧时间吧,躺在大通铺上,心中喊过“大王来了”,蓝汪汪挺有科技感的属性板出现在合适位置,让郑赶看上去非常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