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所周知,吸烟危害健康。吸烟者以及他们附近被迫吸烟的人,会吸入数千种有害化学物质。这些有害化学物质除了会导致口臭、牙渍、咳嗽、痰多或喉部不适,更会引致各种疾病。其中最常见的,就是以肺癌为首的各种肺部疾病。
而这个天生肺部衰歇的家伙,居然敢抽烟?不仅抽,而且抽得还挺讲究,看起来也不是抽了一天两天的初学者了。
就凭这点,就足够我推测出很多信息。
例如黄龙鸣死了好几年了。
例如黄龙鸣遵守了承诺,根本没告诉过这小子小时候发生过什么事。
“抽烟抽多久了?三年?五年?”我拿起那包没剩几根的中华,举到他面前摇晃了几下问道。
黄希言见我没头没脑地问这么个问题,有点茫然,不过还是如实告诉我说:“六年了。”
我算了算,这小子现在应该二十五岁出头,那他岂不是刚成年没多久就开始抽烟了,看来小孩子缺乏家里长辈的管教果然容易染上各种不好的习惯。
“那你爷爷至少也过世了六年了。”我想起了记忆中那个炼金术士,心里觉得有点难过。
“不止六年,爷爷走十年了,”黄希言好奇地看着我,问道,“但是你为什么这么说?”
“什么这么说?”我把香烟丢回到中控台上,反问他道。
“我没有告诉过你爷爷的近况,你们俩也不可能有联系,既然这样,为什么你笃定我爷爷已经死了?”黄希言关上了车内空气循环,把车里空调风力调到最高,然后拿起那包中华抖出一根夹在手指上。
“哼。”我见他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火,皱眉哼了一声,他指间夹着的香烟应声变成了一条冰棍。黄希言夹着香烟的手指一僵,愣了愣后才满脸疑惑地转头看向我。
“因为我了解你爷爷,他不可能让你抽烟,”我淡淡地解释道:“甚至我可以肯定,如果他知道你抽烟,会把你吊起来打个半死。”
“看来你也不怎么了解我爷爷,这点小事他还是不舍得打我的。”黄希言耸了耸肩,拿起一个空塑料瓶,拧开瓶盖后把冻成冰棍的烟塞了进去,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而且老实说,看你的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大不了我几年,怎么看都不像会认识我爷爷。”
“看来黄龙鸣果真什么都没告诉你,你也很想知道我跟你爷爷是什么关系。”我笑了笑,一板一眼地解释他的伎俩道:“正面问问题,普通人不会坦白告诉你,但是如果是用错误的信息和轻视的态度挑衅,普通人会因为急于证明自己,非常积极地否定,并告诉你正确的答案。”
我学着他的样子耸了耸肩,继续说道:“这是管理局密探最常用的探听情报手段,你爷爷教你的?”
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无可奈何地回答道:“所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
“我可以告诉你一部分,”我看着他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因为不安抖动着的大腿,笑着说道,“我跟你爷爷在你出生没多久的时候认识,虽然才相处了三天,不过我们志趣相投,算是好朋友。”
“才相处了三天也能是好朋友?”黄希言皱了皱眉,显然不相信我的话,“而且我刚出生的时候,你才多少岁?”
“一见如故就是这样子的了,”我也没有生气,毕竟这对于常人来说的确很难理解,“朝闻道,夕死可也。早上认识,中午吃饭喝酒,晚上就可以为他而死。男人的情谊嘛,都很幼稚。”
顿了顿,我又说道:“年龄的问题你就不要纠结了,知道得太多对你也没有好处。”
黄希言显然不理解我在说什么,也对我的解释不怎么满意,不过还是说道:“你继续。”
“我帮了他一个小忙,他坚持要报答我,”我想了想,不知道小忙这么形容合适不合适,“本来我就想着帮朋友,也没想过什么报答不报答,不过现在看来,尽管他去天国报道了,我还是得承了他的情了。”
说完,我伸出了手,对着黄希言摊开了手掌。
“就……说完了?”黄希言表情夸张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你这不是跟没说的一样吗?”
“差不多就行了,你看我要的东西,就知道我不是个什么善男信女,”我继续摊着手掌,“哪天你喝多了跟别人提一句,第二天你醒来就被关在管理局的拘禁室了。我跟黄龙鸣过命的交情,可不想他绝后。”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儿女?”黄希言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可拉倒吧,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一看就知道你连女朋友都没有,”我像他老母亲一样认真地教训他道,“你就当帮帮你爷爷的忙,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仪表,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子,让他在天之灵也放心点。”
“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啊,因为我改变了才喜欢我,那怎么会是真爱呢?”黄希言一边摇头,一边像小朋友一样天真地胡言乱语。
“我不是在跟你说爱情,我是在跟你说繁衍。”我翻了翻白眼,决定不再继续纠缠这个无聊的问题,把话题拉回正事上,举着一直摊开的手掌,在黄希言面前挥了挥,“我要的东西呢?”
“噢对,”他掏了掏口袋,摸出一个圆环放在我的手心上,“你要的东西。”
我拿过来低头仔细查看了起来,看起来是一枚戒指,不过整一个纯黑色,作为一个首饰来说,美观度可谓过于糟糕,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设计过于先锋,我看不懂。
我端详着戒指,说道:“不得不说,我实在不太理解现在年轻人的审美。”
“真的假的?”黄希言疑惑地问道,“你第一个想说的居然是外观?”
“那不然呢?”
“当然是问怎么做出来的啊,”黄希言睁大了眼睛,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你不知道你要的东西有多难弄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当然知道,屏蔽魔力外泄的基础理论研究已经停滞三百多年了,当然这主要是因为管理局的禁令。”
“那你是不是应该夸夸我?”
“黄龙鸣是天才,你是黄龙鸣的孙子,当然也应该是天才,这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我抛了抛戒指,不知道是用什么金属材料制作而成,有点沉,“再说了,你一个星期就拿出来成品,肯定是因为你爷爷为了帮我,早就攻克了基础理论难题,你要做的只是将理论实践成成品而已。”
“虽然你把我花了半条命做出来的东西说得这么轻松,不过你也说了我是天才,我就当你奉承我了吧。”黄希言自我安慰道。
“要不你解释一下原理?”我看他憋得慌,只得捧场地问道。
“好!听好了。”一直以来懒洋洋的黄希言突然来了精神,亢奋地解释道,“一直以来屏蔽魔法外泄这个课题,研究方向从体内封锁魔力,但是这时效性极短,而且就算成功了,魔法师不能随时解除封锁状态,也就是无法战斗。”
我点了点头,这个方向基本上是等于在魔法师体内的魔力储藏上了把锁,当然不会有魔力外泄,但是问题是这把锁除了时间,谁也打不开。黄龙鸣留给我的其中一颗臼齿就是基于这个原理研究出来的成品。
“但是我爷爷推翻了这个研究方向,从另外一个方面入手。”黄希言继续亢奋地解释道,“这个方向基于他的一个发现——我们全身每一寸皮肤泄露出来的魔力,跟我们体内的魔力,并非是零散分开的,而是更应该视为一个完整的流动着的整体。”
“什……”这个发现实在太过震撼,连我也吓了一跳。虽然黄希言说起来简单,但是没有人会往这方面去想,因为实在太过异想天开——就像告诉你灯泡发出的光是一个整体,你也会觉得很无稽。
“正确来说,我们的魔力构成了一个回路,所以我们才能使用魔法,所以我们才会不断外泄出魔力,”黄希言认真地继续解释道,“就跟电路一样,一个闭合的电路加上电池,才能点亮灯泡。”
“换而言之,戴上这枚戒指,魔力就不能通过,”我凝视着手里的戒指,“回路被切断了,我这个灯泡就不能发光?”
黄希言很满意我听懂了他的解释,点了点头说道:“理论是这样没错,不过要制作阻碍魔力通过的材料和术式都比较麻烦,所以我花了一个星期才搞定。”
我戴上戒指,在脑海中构建了小型火焰的术式,然后打了个响指,没有任何反应。
再偷偷运行了一遍人体魔法,不出我所料,不作外放只在体内反应的强化魔法可以正常使用,不过估计皮肤外层的改造魔法戴着戒指不能使用。
效果令我相当满意。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需要验证了,那就是陈功成的眼睛对我还有没有效,另一个是我能不能用不作外放,只在体内反应的人体魔法。
黄希言见我响指打响却没有任何反应,得意洋洋地拿起了那包中华,抖出了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然后美滋滋的吸了一口。
“你出去一下。”我低声对黄希言说道。
“不就抽根烟而已吗?不至于吧,要不我开个窗。”
“不是,我要打个电话。”我解释道。
“那你打嘛,我不说话就是了。”
“你出去一下会死吗?”
“当然会,外面没有空调啊。”
“要不我给你裤裆里塞两块冰?”我脱下戒指,作势要放在中控台上威胁道。
“行行行,听你的。”黄希言不情不愿地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关门前还往车里吐了一口二手烟。我拨了拨烟雾,重新戴上了戒指,脱下了太阳眼镜,掏出手机给陈功成的私人号码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陈功成才接听了电话。从第一眼看到我开始,他就露出了我想看到的表情。
“你的火焰消失了?”连寒暄都没有,陈功成瞪大眼睛直接问道。
“恭喜你了陈老板,我这边的准备基本妥当了,接下来就看你那边了。”我笑着对手机屏幕里陈功成说道。
陈功成回过神来,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挂掉了电话。
好了,还剩最后一个步骤。
我用力拍了拍喇叭,把车外正在抽烟的黄希言吓得跳了起来。他丢掉烟头,开门坐了进来,张口就骂道:“神经病啊你!”
“行了行了,不要这么激动。”我把戒指塞回到他手里说道。
“怎么了?东西有问题?”黄希言脸色一变,回复一个炼金术士的专业态度,皱眉严肃地问道。
“效果没问题,就是样子需要改一改,现在这样太过时尚,跟我不太搭。”
“外观修改很简单,车后尾箱里就有工具和材料,”黄希言松了口气,“你要做成什么样的?”
“铂金钻戒。另外还要再造一枚搭配的普通女款,麻烦把钻石做大一点。”我举起手机,将刚刚找到的外国设计师对戒款式图片凑到他面前,认真地拜托道,“我今后能不能安稳过日子就看你的手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