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拜,没有春风得意遇知音,也没有桃花也含笑映祭台,反而因为槽点过于密集,让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起。所以我震惊地看着这荒谬的一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把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人吓得说不出话来,是一件很有技术含量的事情。
见我毫无反应,陈小红姑娘……等会,她刚刚为什么管自己叫陈酱,这是在卖萌吗?感觉她也不像是会卖萌的人啊。
算了,先别管这个。我们的陈小红姑娘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我。见我毫无反应,皱了皱眉,眼珠子一转,大喊道:“徒儿给您老人磕头啦!”
话还没说完,陈小红姑娘就昂起了脑袋,就要使劲儿往地上砸下去。
“别别别,你先等会儿,”我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脑子里赶紧构建了个术式,催动魔力右手一招,用风系魔法造了一堵空气墙挡在她脸上。看她昂头这力度,这一下要是磕实在了,怕不是地上得给她磕出个小坑。
这时空气墙挡住她的脸,好像一面透明玻璃,把她那有点婴儿肥的脸蛋挤得变形。加上她脑袋后仰,看上去有点滑稽。
但我现在可笑不出来,叹了口气,又招了招手,用风系魔法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小姑娘平平稳稳地托了起来,毕竟继续这么跪着也不是个事,先得搞清楚到底这闹的是哪出。
陈小红姑娘一脸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揉了揉刚刚被挤成一团的脸蛋后,恶狠狠地盯着我大叫道:“李湛卢!你干什么!”
我还没说话,一旁的陈明倒是先给出了反应。他用力咳嗽了一声,眼睛瞪了瞪一脸不爽的陈小红。这是在暗示,不过暗示到了这个份上,都跟直接说让她客气点差不多了。
陈小红姑娘听到咳嗽声,望了一眼陈明老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了变,非常勉强地和颜悦色了起来,但语气还是很强硬:“师父!你干什么!”
“不是,你先别又是跪又是磕头的,”我一脸嫌弃地扬了扬手,暗暗咒骂远在海庭的陈功成,“我答应给你当师父了吗?”
她喊我叫师父,但是喊陈明叫老师,这亲疏一目了然。我跟她不太熟,也就打过一架,以她的心思,肯定也想不出来拜我为师这种事。那就是陈功成那老狐狸的主意了,难怪又是给我送资料,又是给我做饼干。
“师父!你别给脸不要脸!”陈小红姑娘脆生生地喝道,一边叫我师父,一边说着一般而言绝对不会对师父说的话,“老娘做你徒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娘都出来了,这姑娘还真是不太懂怎么求人办事,也不知道这句老娘是从哪里学回来的。
旁边的陈明又咳嗽了一声,提醒这位强行拜师的海庭小女巫注意一下礼仪。这回她听到咳嗽声就再也没有勉强自己摆出笑脸了,而是别过头去,一副“我现在在生闷气”的样子。
谈过恋爱的男性朋友们应该都在女朋友那里见过这种表情。这种表情代表我们要暂时清空自己的情绪,在尽量保持自尊的情况下(她哭的时候才能彻底放下自尊,不要滥用,不然后患无穷),开足马力说甜言蜜语把自己的女朋友哄回正常状态。
但问题是我也不是你男朋友啊,我管你摆个什么脸呢。
“我就先不说你这拜师拜得跟拜年一样了,”这说的当然就是那句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你这陈酱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一股过期的感觉?”
“啊呸,什么过期的感觉,”陈小红回过头啐道,“老娘的名字叫陈绛,绛红色的绛。”
“是啊,酱红色的酱,花生酱的酱,没错啊。”我算是听明白了,是绛不是酱,不过习惯性嘴碎,还是继续逗她道。
“你这文盲真是气死人了,”陈小红咬牙切齿地说道,“绛,绞丝旁那个绛。”
“噢,懂了。”我恍然大悟道,“是‘一点樱桃启绛唇,两行碎玉喷阳春’那个绛,表示深红色,对吧?”
“是深红色那个绛没错,不过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喷什么?”
“没啥,就是两句诗,夸美女漂亮的。”这是三国演义里夸貂蝉的诗句,我本来也没觉得这姑娘会懂,只是随口念出来而已。
“哼,”陈小红姑娘听了我这句话,脸色缓和了几分,“你别以为你夸我美女就能管用。”
我没在夸你。
我差点脱口而出,不过看她自我感觉良好,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这姑娘被这么一句话就哄得那么高兴,要是出去社会上,就算身手再好,只怕也要被人骗得渣都不剩。
“你多大了?”我之前和她第一次交手,那时她全力施为,满脸老成的杀伐之气,看着不到二十。后来她收起火焰,看着又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估计也就是十五岁左右。
陈绛……这名字文雅得很,实在跟她不怎么搭,还是叫回陈小红吧。
陈小红骄傲地挺了挺胸,撩了撩头发,自信十足地答道:“十六岁,怎么了?”
“你下个月才十六岁。”旁边的陈明平静地插话道。
好嘛,不仅还没成年,连成人身份证都办不了。我左手叉腰,右手掏出手机,大拇指飞快地按下了一组号码。
这电话自然是打给陈功成的。
“你先等一下。”响了好一会,陈功成才接通电话,不等我开口,先发制人让我闭上了嘴。
听筒传来了索索声,混杂着两三声金属碰撞的响动,听着陈功成是在……提裤子系皮带?好家伙,这老狐狸还真是老当益壮。
“这大白天的,不太好吧?”我又习惯性嘴碎,开口揶揄道。
“什么意思?”陈功成停下了动作反问道。
“你这不是在提裤子吗?”
“放屁,提裤子就是干那档子事吗?老子在五谷轮回。”陈功成没好气地骂道,索索声和金属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又响起了一阵哗哗的声响,是厕所冲水的声音,“我现在担心得连饭都快要吃不下了,哪里还有心思干那档子事,不知道他现在在别人那里……”
原来有钱人也是要亲自上厕所的,而且说得还那么文雅。
“行行行,咱们先别说这个。”我怕话题被他带偏,赶紧开口打断他道,“是你让陈小红拜我为师的?”
“那当然了,”耳边又传来了水流声,陈功成在洗手,“不然我让他们俩跑那么远过去找你干什么?”
这人倒是承认得很是光棍,也不问我同意不同意。是不是这有权有势的日子过惯了,讲话就好像跟龙珠许愿一样,觉得说出来就一定会实现。
“打住打住,我这开幼儿园呢?这么大一姑娘怎么就往我这边塞呢。”
“你看小红言行举止就知道,这姑娘打小就闭门苦练,不懂人情世故,你嘛,帮帮忙,带她熟悉熟悉这社会,这不也算功德一件嘛。”电话另一边的陈功成嘻嘻一笑,一副央求的样子。
“我呸,你们自己教育有问题干嘛要让我来……善后。”我看了一眼眼前的陈小红姑娘,硬生生把“擦屁股”这三个字咽了下去,“再说了,真是这样,你让她在我公司挂个职得了,哪里需要认什么师父。”
“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也跟她相处过,应该知道这姑娘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不认个师父,她那脾气哪能听你的话。”
“这差事这么麻烦,我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他说得是有道理,不过也说到了点子上了,这么个小祖宗,还会放火,我可伺候不起。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在害你似的。”陈功成嘻嘻一笑,一副又准备给我下套的样子,“看在我给你准备资料,又给你做了能量补给食物的份上,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我当然是不想听他忽悠我,但现在跟上次一样,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我又吃又拿,不听道理上也讲不过去,只得说道:“好好好,那你给我说道说道,我带着这姑娘在身边能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