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弦甚至能听清某些零星的字句,但又转瞬即逝,让他捉不住确切的字眼。实在是太吵了,各种声音,人的声音,魔物的声音,男男女女。
云墨弦一手继续按压住太阳穴,另一手从储物袋袋里取出一张寻魔符,才刚刚拿出来,寻魔符便自动飞起来不断的打转!
上次黑竹沟上寻魔符指不出方向,已是怪异。可这次它居然自动旋转起来,一刻也不停留,这情形比没有动静更加的匪夷所思。
云墨弦心中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高声喊道:“花凤!”
两人在白骨堆中已走了一阵,并未看见活人的踪影。云墨弦高声叫喊了几下,不见应答。整个空间都是空荡荡的,可走到深处之后,忽然在中间有一座石像。
这石像出现在这里,显得十分突兀。但通体雕琢的很是灵秀,若仔细观看竟与21年前的他一般无二,云墨弦看得格外亲切喜欢,忍不住拍了拍它赞道:“还是这么帅气。”
洛清安与云墨弦站在它两侧,对望一眼,同时伸手,将石像推开。
被推开的那一刻,四周原本就嘈杂声忽然成倍高涨淹没了云墨弦的听觉。好像他们此前一直被无数双眼睛偷窥着,这些眼睛的主人在悄悄地监视并讨论着他们的一言一行,见到他们要推开石像,忽然的激动起来。云墨弦已经做好了应对魔物突然袭击的准备,当然,他最希望的是看到花凤。然而,却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有。
石像下面露出一个一人多宽的洞口。
云墨弦略感意外,又有些失望花凤并未被困在此。洛清安又靠近了些,云墨弦打了个响指,手指上燃起的火光照亮了洞口的底部。他这才发觉,棺材里并非什么都没有。只是里洞口里东西比他预期的东西要小得多,藏在洞口底部最深处。
洞口里躺着数十个婴儿的尸体。
这些婴儿面部可憎,在火光下映出血一般的颜色,散发着一股森森然的杀伐之气。
石像地下有洞口不奇怪,奇怪的事洞口里竟然堆放着数十个婴儿的尸体,箭括岭上还真是无一处不古怪,步步透露着诡异。
两人将石像复位,继续往里走去,还有几处也发现了这样的石像,而每一个石像下都放着数十个婴儿的尸体,直到最后个石像,依旧没有花凤踪影。云墨弦心中微微不安。
云墨弦忽然挥手将古琴唤出,悬浮在身前,扬手,一串弦音从指间流泻而出。
他只弹奏了短短一段,右手便撤离了琴身上方,凝神望着仍在颤动的琴弦。
忽然,琴弦一震,自发弹出了一个音。
洛清安道:“《醒魂》?”
《醒魂》是云墨弦以前所作的一支曲子。它与《摄魂》不同,多作用于不明的魔物或亡者身份、且在没有任何媒介的情况。弹者以琴音奏问,对死去的魔物或亡者发出疑问,而魔物或亡者的回答则会被《醒魂》转化为音律,反应在弦上。
琴弦自发而动,说明这石堡里的亡魂,已经被云墨弦请来了一位。接下来,双方就该以琴语一问一答了。
解语是洛氏的独门秘技,云墨弦虽然涉猎颇广,终有不能及处,解不了琴语。他轻声道:“洛弦,一会我问它,这里是什么地方,干什么用的,谁建造的,你来帮我解语!”
云墨弦信手便是清洌洌的两三声。片刻之后,琴弦又自动弹了两下。云墨弦忙问:“它说什么?”
洛清安道:“它说不知。”
云墨弦:“啊?什么?”
洛清安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重复道:“它说,不知”
“……”云墨弦看着他,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某一段与“无名”相关的对话,摸摸鼻子,老大没意思心里不仅想:“洛弦真是太出息了,都学会噎我了。”
云墨弦道:“若是无意中被人暗害,确实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就是不知道是否知道是何人杀它。”
一问不成,云墨弦又弹了一句。琴弦再应。
云墨弦扬手拨弦。然而,回音依旧是铿铿两声——“不知”。
一个被禁锢于此的亡魂,一不知此地何处,二不知谁人所杀,云墨弦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问什么都是不知的亡者,心念一转,道:“那我再换个别的,我问问它是男是女。”
云墨弦抬手而奏,撤手之后,另一根弦锵有力地一弹。云墨弦砖头机看向洛清安等待他的解语。
洛清安译道:“男。”
云墨弦道:“总算是有件事知道了。我在问问有没有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女子进到此处?”
洛清安译道:“有。”
云墨弦又问了那她现在人在哪里?琴弦顿了顿,方才给出回应。云墨弦忙对洛清安问道:“它说什么?”
洛清安神色凝然道:“它说,‘就在这里’。”
云墨弦哑然。
“这里”指的应该就是这座白骨堆,可他们方才搜了一通,并未见花凤。洛清安便在这间石室里到处翻找,看看有什么被他遗漏了的机关密道。云墨弦思忖片刻,又奏问了两段。得到应答之后,一旁的洛清安却神色微变。云墨弦见状,忙问:“它说了什么?”
洛清安译道:“永安人士。”
云墨弦的脸色也陡然变了。
《醒魂》请来的魂魄,竟然是花凤?!
他忙凝神细听,铺天盖地的嘈杂声中,似乎真的隐隐能听到花凤微弱的几声叫喊,但又听不真切。
云墨弦只好继续奏问,洛清安知他必然在询问具体位置,紧盯着琴弦,等待着花凤的答案。
这次的回应,洛清安听完,对云墨弦道:“‘在尔脚下!’”
云墨弦收回古琴移动到一旁,惊魂出鞘,一道紫光掠过,地面被斩开,露出大片黑色的泥土出来。
云墨弦赤手刨下一大片土块,黑乎乎的泥土中间,被他刨出了一张双目紧闭的人脸,正是失踪的花凤!
花凤的脸没在土中,一露出来,空气陡然灌入口鼻,登时一阵猛咳吸气。云墨弦见她还活着,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花凤方才真是命悬一线,否则也不会被《醒魂》捕捉到她即将离体的生魂。好在被埋进泥土里的时间不长,否则再拖一刻,就要窒息而死了。
两人忙着将她从土里挖出来,谁知花凤出土的那一刻还带出了另一样东西。一条白骨森森的大腿!
洛清安将花凤平放在地上,探她的脉象施救。云墨弦则拿起惊魂,顺着那条白骨腿上在土里娴熟地戳戳刨刨。不多时,一副完整的骷髅呈现在眼前。
这具骷髅和刚才的花凤一样,呈大字被埋在土里,惨白的骨头,漆黑的泥土,对比鲜明而刺目。云墨弦继续在土里翻了翻,一番搅动,果然在附近发现了第二具骨头架子。
而这一具,姿势与花凤一般无二。见此云墨弦便不再挖下去了。
他退后几步,耳中嘈杂声越发的汹涌肆虐。
他几乎能确定了。这和白骨堆的地下,全都填满了人的尸骨,老人,婴儿,男人,女人……像是在祭祀什么?这究竟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