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以白底蓝纹为徽的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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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吴事的家人

倒在垃圾中的吴事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思考,尽管疼痛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末梢,但他还是挣扎着挪了挪身体,让自己躺在腐臭的垃圾堆中能舒服一些。他想象自己是一只臭虫慢慢的朝着黑暗深处爬,逐渐化为一摊烂泥,为世人所不知,为世人所不齿……此刻,吴事感觉到了熟悉的重压感,他突然很想季嘉,想她活泼快乐的样子,他多希望季嘉能再次握住他的手,重新带给他阳光……

如果,此刻出现一个是否选择生与死的选项的话,那么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死吧。吴事心想,我对季嘉的爱就那么深刻吗?恨不得立刻去陪她。不,当然不是,吴事自嘲的笑了笑,这只是我十几年来正常的生活状态罢了,死对我来说只是逃避而已,逃避生活中的挫折,逃避麻烦的与人交际。我真的是太软弱啦,明明不愁吃穿,不用承担生存的压力,但总是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和我作对,动不动思想就往最阴暗的地方挣扎,我到底是一个怎样可悲可怜的人啊,如果我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就好了。

在吴事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阴暗潮湿的牢笼,尽管他看上是一个正常的少年,甚至在他人眼中他还有点活泼,但他时不时就会钻进那个牢笼,一个人时,午夜惊醒时,吃饭时,甚至前一秒还在与人谈笑,下一秒就沉默了,眼帘下垂,转身走到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意识沉浸自己的黑暗空间。在那个里面他卑微,他懦弱,他恐惧,人类一切的劣根性都被强加在那个黑暗中的他身上,而他在这如海浪般层层叠叠的自我否定中竟的得到了少许快感,这使得他更加厌恶自身,然后自我否定,然后获得快感……这样的恶性循环,倘若转到物质现实中来,以某种东西为承载,只用一个词可以充分形容——吸毒。

然后不知多久,他又会走出来,重新化为他所表现给外人看的样子。

吴事待在牢笼里的时间不长,但具体时间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有当他自己满足时他才会走出去,没有人能强行拉他出去,但季嘉是个例外……季嘉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他总能知道吴事何时会进入那样的状态,然后靠她乐观的天性和令人温暖但稍显弱智的词句将吴事扯出来。

就像现在这样……不知什么时候吴事耳边突然响起了喋喋不休的声音,像蚊子一样烦人,就像一年以来吴事所经历的一样。

“哈哈哈!你真的好惨啊,躺在垃圾堆里是想要干嘛?是在模仿什么没人要的野猫吗?快点起来啦,不要躺在这里惹我笑了!”

真是令人感到温暖的话语啊……别误会,吴事不是受虐狂,我相信你能看得出来吴事在说反话。

说真的别人女朋友再男朋友伤心难过时都是尽心尽力的去安慰,而季嘉却恨不得在你伤口撒上葱姜蒜,老抽,生抽,多点料酒,三把盐,还要笑着问你是清蒸还是红烧。

不过,我居然被打出幻觉了吗?他们下手真重啊,不过也好,至少我又听到了季嘉独有的安慰,吴事有点苦中作乐的笑了笑,甚至在幻觉中,吴事还听到了爷爷的拐杖碰击地面所发出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吴事不禁感叹,在家里爷孙俩虽然说不上几句话,但在这种时刻还是会想起他老人家呀,毕竟是将自己拉扯到这么大的人。

“居然被打成这个样子……”苍老的声音穿进吴事的耳中,吴事吓得马上睁开了眼睛,woc,真是爷爷,不是幻觉。

一直以来对老人的畏惧之心让吴事想立马站起来,但此刻吴事全身青肿,如此大的肌肉拉扯让吴事痛叫出声,又倒了下去。

爷爷什么也没说,他弯下腰单手抓住吴事,将他整个人扛在了肩上,脸不红,气不喘,就像是刚从菜市场回来提着的菜篮。

曾今有一次,吴事的同学邀请吴事网吧通宵,吴事断然拒绝了,回复说家里管得严。同学轻蔑的嘲笑,你也太怂了吧,你家里不就爷爷奶奶吗?两个老人你也怕成这样。吴事反着白眼说说要是你爷爷也有一身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怪力,而且脾气很不好的话我觉的你会比我更怂。

吴事的爷爷确实是一个很怪的人,从来都不和同小区的老人们一起,区域内的集会也不参加。一直和奶奶要么宅在家里,要么就是一个人出门好几天。但爷爷也不是毫无交际的,有时候他会带一个,三个或是一群人到家,不只有老人,各个年龄层段的人都有,甚至还有外国人。这些人会和爷爷进书房都没商量好久的事情。等到出门时就会摸摸幼小吴事的头,给他一点零食或者零花钱啥的,所以那时候的吴事还是很欢迎有人来他们家的。但是等吴事长大一点后,有了明事理的能力,爷爷就很少把人往家里带了,更多的是带着奶奶出门,留吴事一人在家几十天,或者几个月。

吴事就一直在想,自家爷爷难不成是个黑帮老大?天天也不工作,却怎么也不差钱,而且形迹可疑,那些来到他们家的人,大多也对老人非常尊敬,在配合上老人的怪力和不露自威的气质,还真是一个黑帮老大模板。

在那个中二的年纪,吴事心中还升起了某种自豪感。他还鼓起勇气问老人,是不是某个黑帮的教父,自己是不是少主啥的。

老人沉默不语,只是用拐杖敲了敲吴事的头起身走开了。

吴事对于爷爷的恐惧主要来自于他四岁还是五岁时候的事。在这个年纪很多事都会被遗忘,但映像深刻的记忆可能会保留一生。

那时候幼小的吴事看上了爷爷茶桌上的茶壶,哭着喊着要拿来玩,老人不肯,住着着拐杖望着吴事,虽然爷爷当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长大之后吴事无数次回忆起来,他都会幻想,那如同无山林覆盖的大山般褶皱纵横的苍老脑袋里是不是在构思着一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惊天谋杀。也许是吴事神经过于敏感了,但这份恐惧是实实在在的。

然后就有楼下居委会的大妈敲门,爷爷起身开门,就看见大妈手持红绫,扭着秧歌邀请爷爷到老年人活动中心参加“子女陪伴老人的时间越来越少,是子女的错,还是社会的错?”主题心理讲座。老人皱着眉头推辞着,突然就听见清脆的一响,转头一望,原来是吴事趁着老人与居委大妈说话顾不上他,把茶壶拿去玩然后摔碎了……

吴事望着爷爷,一股骇人的气场从爷爷体内散发出来,老人干瘦的身躯肌肉鼓胀,体型似乎增大了一倍,连区委大妈都吓了一跳,刚想出面调和就被爷爷一脚踢飞撞穿了对面邻居的门。爷爷重重的将门一扳,声音大如惊雷,吴事看见门框都裂开了。

吴事吓得连哭都忘记了……

之后的事雷加都记不清了,反正现在活的好好的就说明爷爷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也没有任何人找上门,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也许有大妈亲戚朋友,或者警察来过,只不过吴事不记得而已。

至于那个茶壶,吴事至今也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品种的茶壶,不过现在想来一定是一个价值不菲的古董。

老人扛着吴事在路人惊疑的目光中叫了辆车,在司机惊疑的目光中将吴事丢上车,在门卫和邻居惊疑对我目光中进了小区回到家。刚进门时吴事就闻到了浓烈的药香,爷爷将吴事扛到了浴室,浴室里奶奶坐在浴缸边缘往里面撒着不知名的草药,他看了一眼两人,然后说:“回来了,在里面泡一个小时,出来后把厨房里泡的药喝了,再睡一觉,起来就不痛了。”

爷爷将吴事放下,转身离开,奶奶同样起身就要离去,出门时有折返回来,掀开吴事的上衣,看着满是伤的身体说道:“孙子真是长大了,都会和人打架了。不过还是需要多锻炼一下。”

吴事别过头。

“可以自己脱衣服吧。”奶奶说。

吴事点头。

“那我出去了。到时间叫你。”奶奶起身离开。

吴事忍着痛小心翼翼的将衣服脱掉,尽管他已经尽可能的轻柔了,但在将牛仔裤脱下时还是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吴事跨入浴缸,躺下,温暖偏烫的药水将身体包裹,皮肤表层有点刺痛,但皮肤里头却凉丝丝的,很舒服,伴随着阵阵清香,吴事很快坚持不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