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庶找的地方,叫做「晓知楼」。
晓知楼在北城主街最当中的位置,三两拐就寻到了门前。
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
刘庶以前曾经去过浔阳楼、黄鹤楼,而眼前的晓知楼,因为是营业中,看起来比那些死气沉沉的景点名楼更加鲜活了几分。
酒楼外人声嘈杂,喧闹非凡,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这里也是整个北城最繁华的地方。
架不住腹中空空,顶不了楼中溢出的炙肉香,刘庶一溜烟溜进了楼中。
楼中热闹非凡,来往的过客游人甚多。
上下楼层底下一层是普通平凡人吃饭之处,上层为高档贵客食住之处。
酒楼下一层正当中摆了说书台,台上的说书人留着山羊胡子,手拿折扇正在聚精会神的讲着真真假假的故事。
台下的食客们边吃着美味佳肴边聚精会神的听着说书人的故事。
找了个离说书台近的地方坐下,满头大汗的小二就上赶着来到了刘庶的面前。
“客官要点什么?”
“羊肉汤盆,两张粟饼,再上壶茶。”
“好嘞,您稍候。”
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刚说到精彩处。
刘庶仔细一听,说的内容竟是当朝圣上萧梁和皇子公主们的宫廷秘辛。
“这说书人胆子也忒大了。”
刘庶轻声调侃了一句。
隔壁桌的圆脸食客听到刘庶的调侃,神秘兮兮的转过身来说道。
“外乡人?不知道了吧。”
“这说书人在晓知楼已经说了八年的书了,时不时的说起皇城中的事儿,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再说了,说了这好些年,也没见到什么人真的把他抓喽。”
“他啊!上面有人!”
圆脸食客说完,还很配合的指了指天花板。
刘庶无奈的笑了笑,露出了个了解的表情。
“话说咱们现如今的大周圣上在位十年,膝下皇子九人,公主三人。”
“皇嫡子早夭,六皇子与八皇子还未出世就已经殁了,三皇子又终日疾病缠身,现在皇城中成年健康的也仅剩下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和九皇子了。”
“而三位公主呢。”
说书人微尖的嗓子故意压低的述说,惹得听客也随着屏住呼吸。
讲得正到关键处却停了,拿起茶慢慢喝起来。
“然后呢?”
台下听客见他慢悠悠喝着忍不住问道,他挑了一眼那人,清了清嗓子才说道:
“别急”。
“大公主萧如意,远嫁北狄播撒天恩,使北狄安定数年,年年向大周进贡草原风物,功垂社稷。”
“二公主萧如雪,圣上亲自指婚,招蒙韬将军的小儿子蒙无双为驸马,真乃佳偶天成。”
“三公主萧如卿,最得皇上宠爱,听说容貌之美,世间罕有,琴棋书画,那是无一不精,好似天上的仙子下凡来。”
末了,说书先生押了口茶还不忘补一句。
“我闺女也如仙子一般。”
“吁~”
听到此处,台下食客间默契的响起嘘声一阵。
吃食上齐,心里也挂着事儿,刘庶再无心听书,闷头大快朵颐。
洛安的羊肉,大多产自赵州,赵州紧邻北狄,水草肥美,产出的羊肉肉质也最为可口。
羊肉鲜甜,味道很正,引得刘庶馋虫大动,不顾吃相大口大口的吃喝着。
吃饱喝足,从晓知楼出来拍拍肚子就赶去了东城,东城本地商铺最多,大多数物件都能买的着,刘庶在东城兜兜转转折腾了许久,从天明忙到了天暗。
眼看天色不早了,刘庶才大摇大摆的回了相国府那间破屋子里,虽说北城买了宅子,但还没有到和相国府撕破脸皮的时候,相国府该回还得回。
天色转黑,东城的一些店铺关了铺子,夜幕下,好些店铺将一车一车的物件从店里后巷运出,前进的方向约摸是北城。
接下来的几日刘庶卯时天亮出府门,申时归府。
前几天那一出自己打自己的戏码,害得小管家刘堂到现在还下不了床。
府里的丫头家丁见到刘居正为了刘庶连刘堂都惩罚了,也不敢再轻辱于他,见面低头叫一声少爷便快速跑开,倒是弄得刘庶有些哭笑不得。
除了偶尔遇见吕夫人感受到吕夫人赤裸裸的恨意之外,相国府没人对刘庶掣肘,刘庶行动起来自然是更方便。
自从长街和刘麟相遇,刘庶这段时间出门到各种地方打听消息,源源不断的消息涌来,刘庶的脑袋越来越清楚。
这些纷乱不堪,看起来毫无联系的一些细节,在刘庶的一次次串联和推论之下形成了一条强大而合理的逻辑线。
当然,这些事只能靠后处理,刘庶现在无暇顾及其他,刘庶的存在在相国府内很尴尬。
大哥刘麒和二哥刘麟是断断容不下自己的,长街相遇刘麟的态度也侧面的说明了整个相国府的态度。
相国府的大公子刘惊羽,是洛安城中鼎鼎有名的文武双全,不像刘麟这般莽撞,刘居正也对这个大儿子寄予厚望。
在三月前,有人举报楚州和齐州两个相邻的州郡有官员私增税赋种类、吞并百姓土地,圣上大怒亲派刘惊羽带兵携圣意前往楚齐二州查询相关情况,至今未归。
所以自从刘庶穿越过来,自己那位号称文武全才的大哥刘惊羽,刘庶是一面都还没见到过。
刘麟因为剿匪有功官升一级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暂时也腾不出手理会刘庶,刘庶才会有了这几天的安生日子。
等诸事料理完毕,憎恶刘庶母亲的吕夫人还有看不起刘庶的二哥刘麟就会转头拔了他这根肉中刺。
刘居正心如铁石,当初逼死刘庶的母亲,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声誉只能把刘庶收入府中。
但只要刘庶仍然存在,那么他就是刘居正无可辩白的污点,以刘居正这样的身份,是不屑对刘庶动手的。
但如果刘庶不小心死了,这样的意外对于刘居正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
“哎,想了想这相国府确是是容不下我,活着可真够不容易的。”
刘庶躺在炕上捏着自己酸胀的小腿,无奈的感叹道。
“好在忙了这几天终于是忙完了,总算是多了张保命的底牌,希望有用。”
把暖玉鸳鸯珏当掉是出于无奈,刘庶需要钱,只能如此,那天去永安当铺那一出,才让刘庶真的警惕了起来。
暖玉鸳鸯珏不在自己手中,想来相国府要对自己动手脚,这块暖玉鸳鸯珏便是最好的突破口了。
“希望你们做点文章吧,不然我这些天的机关算计可就白费了。”
刘庶清冷的眼眸中流转着诡谲和算计,一个想活下来的人,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