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丞恺看见孟静淑的反应,心里了然。接过她未说完的话的接着道:
“和一个男人去的,并且这个男人,和你应该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对吗?”
孟静淑没掩饰住自己的惊讶,但是也没好意思开口问常丞恺是怎么知道的。常丞恺接着说道:
“孟主任,你说的情况我们会调取高速路上的监控去证实的。
放心,我们对案件无关的私事不感兴趣。现在,你能不能说说,那次争吵中,是因为什么事情或者你说了什么话,才导致李主任与你发生肢体冲突的?”
孟静淑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在纠缠那个问题,她愿意说出事情的真相:
“我可以说。那次是因为我说了,我知道李华文贿赂患者,私自了结医疗纠纷的事情。她以为自己那件事情做得很隐秘,没人知道。可是她错了,只要做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没人知道。”
常丞恺点点头示意孟静淑接着说。
孟静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也是偶然间知道的这件事情。我们医院有规定,一旦和患者产生纠纷必须要由医务科出面解决,调解过程必须公开、透明。
那次李华文有个患者,我忘了是因为什么病了。总之,也许是因为用药过量导致了副作用,患者出现了呕吐、晕厥、抽搐的情况,当时患者家属不依不饶的,非要说李华文用药过量才导致这种情况的,李华文坚决否认,并且主动提出要申请医疗鉴定,患者家属当时也是同意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出尔反尔了,在等待医疗鉴定的期间在医院拉起了条幅。
正在医院准备材料要走司法程序的时候,患者家属突然撤销了投诉。而且快速的办理了出院。患者是本县一个农村的,所以出院后就找不到去向了”
常丞恺求证道:
“你的意思是,李华文背后花钱买通了患者家属,条件就是,撤销投诉、办理出院,对吗?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吗?”
孟静淑满脸不屑,嗤笑的说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所有涉及医疗纠纷的患者病例在交给病案室之后,都要复印一份在医务科存档。
一是为了防止患者事后再次产生纠纷;
二是为了防止医生有涂改的可能性,毕竟,有的个别医生宁愿冒着犯法的危险,也要尽量的保住自己的职业生涯荣誉。”
常丞恺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有的医疗纠纷,是由于患者不懂医疗专业知识产生的主观误会,
而有的医疗纠纷确确实实,是医生的失误或者是过错。轻的有可能记过,稍微重点的,就是像我这样的,也就被调离临床一线的工作。
重的,那就是结束职业生涯了。
但是如果在纠纷刚产生的时候稳住患者,在改掉了病例,那事情就不会很重,起码档案上会好看很多。也不会对以后的晋升产生太大的影响。
那个患者有商业保险,这点李华文应该是不知道,事情过去一个月后,患者家属来复印病历,在门口遇见了我,我也就是闲着没事关心了一下,问问那个患者现在怎么样了。
患者家属说‘算了,大夫也不容易,况且没少给我们钱,不追究了’,这我才知道李华文私自拿钱解决的此事。
延迟退休的申请没批下来,我本想找领导好好说说,看看事情有没有转机。
可是没等我敲门呢,就听见了里面院长和李华文的谈话内容,原来院长也知道李华文拿钱私自解决的这件事。
所以那天找领导我们才会在楼上吵成那样。但是,我不能拿这件事去威胁院长,毕竟,如果一个闹不好我就是恐吓威胁,那是犯法的,为了晚退休几年这样的事情,犯不上。
本来想这件事就算了,家里也不缺我上班这点钱。但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我就传了点院长和李华文的闲话,但是没想法会到惊动纪检委的地步。
李华文来找我,我没承认。争吵的时候一时气愤就把她花钱买通患者事情说出来了,她恼羞成怒就推了我一把,也是点背,受了伤”
常丞恺一边细心的听着孟静淑的话,一边认真的在思考:
“李华文的事情你有没有和别人说起过?”
孟静淑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这可不是件小事,我哪能和别人说啊,连我自己家里人都不知道的。”
常丞恺若有所思,突然问道:
“医务科的工作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工作,没有几个人喜欢去做这个工作,可以说,如果没有李华文的延迟退休申请,你的申请应该是有很大几率会被批下来的,对吧?”
听见常丞恺的问话孟静淑点了点头。
看见孟静淑没有否认,常丞恺接着问道:
“你当年调离一线与李华文有关,申请没批下来也与李华文有关,甚至还把你推倒撞伤了。
可以说你医生的职业生涯都是葬送在了李华文的手里。
那我很不明白,你呢,也不是日行一善的性格,那为什么这些新仇旧怨加起来,在你有了她犯罪把柄的情况下,都没有选择揭发李华文呢?
或者说,你为什么不敢揭发李华文?”
孟静淑嘴唇发白颤抖着,哆哆嗦嗦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来。
常丞恺见状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
“还是说,你不解恨于只是揭发她,而是想要,杀了她?还是选择那样残忍的手法杀了她”
孟静淑在同事那里知道了李华文的死状,脑海里想像出那一幕加上常丞恺的话,吓得尖叫的站了起来:
“啊,没有没有,我没有,我没杀人,我没有杀人”
一边的李寻赶忙站了起来将孟静淑控制住:
“你冷静一点,孟主任你冷静点,安静、安静,深呼吸”
孟静淑在李寻的安抚中渐渐的平复了一些情绪,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厚厚的妆容也挡不住面容上的憔悴和恐惧。
常丞恺一直看着孟静淑的状态,没有出言再说什么。缓了大概十多分钟,孟静淑用刚才喊的已经哑了的嗓子说道:
“我承认,我并不是不恨她。有好几次我都想报复她,但是,不只是我有她的把柄,她也有我的”
这次没等常丞恺问自己就接着说了下去:
“我的情夫,是李华文的表妹夫。有一次我俩去市里约会,被刚巧也去市里开会的李华文撞见了。
所以我不是不恨她,不是不想报复她,只是我不敢。
万一李华文打算鱼死网破,那一旦这件事情被捅出来,我就完了。
儿子在有一年就大学毕业了,他会怎么想我?他那个脾气不会再认我这个妈的。
至于我丈夫,他更不会原谅我的,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给我的,要不是他工作太忙没有时间陪我,我也不会耐不住寂寞被别人趁虚而入了。
我不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我不敢。我不想五十多岁了落得个声名狼藉,无家可归。”
说完孟静淑顾不得脸上的妆容,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屋子里正在调查搜证的技术科同事鄙夷的看了一眼孟静淑。
工作忙的男人多了,个个像她这样,社会岂不是成妓院了吗?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是自己犯了错,还要绞尽脑汁的,给自己丑陋卑劣的面容上,装扮点有情可原脂粉。
常丞恺给李寻使了个眼色,李寻明白了含义后说道:
“孟主任,这次问询就先到这里吧,谢谢你的配合。如果本案以后有什么疑惑的地方,还是会需要找您了解一些情况的,所以一会儿留一个联系方式,谢谢你的配合”
孟静淑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与刚才进来时完全相反的状态,灰溜溜的快步走了出去。
常丞恺摘下眼镜,两个手指揉着鼻梁感慨着:
“财务科工作的,在忙能有咱们警察忙吗?那点寂寞都忍耐不住,开始一枝红杏开满墙。这要换成咱们这样的不得憋疯她们啊?唉,要不怎么我这么优秀都不找对象,不结婚呢。不是没人,而是咱们不敢要啊”
常丞恺话音刚落,脑袋上就被重重的捶了一下。一个技术科的女同事愤愤道:
“别说的好像所有女人都那样,怎么着,就因为乌鸦黑,所有长翅膀的就都不是好鸟了呗。
起来,优秀英俊的男人!我要搜查抽屉了”
常丞恺笑脸上温柔的笑都快能滴出水来了:
“看你说的,我不过是有感而发开个玩笑,怎么还当真了呢,要是因为我这两句玩笑话让你生气伤心了,那我可是罪过了,俗语有云,晚生宁拆十座庙,不让女人泪一滴”
虽然嘴上胡扯着,但是却站了起来给技术科的同事让地方。
女同事没再和他拌嘴,认真的检查起了李华文生前办公桌的抽屉,翻到左边的一个抽屉时惊讶道: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