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璃霆快马加鞭,本以为妹妹带着孩子,必定绕开山路,轻车慢行。但他因身有云国同行令,忽略了过境人口屋子马匹车撵通行都需要官文。而卓璃耳常年深居简出,根本也没有官文或御配加身。
再加上,西逻既潮热又干燥,一天之能温度变化多端,不是当地的马匹极难适应,养护难度很大。所以卓璃耳一行最好的办法,只有徒步穿越山路。卓璃耳还不知道,自从两境拟定了出入口,就没人会走山路了。
卓璃霆因日夜兼程,好几天前就到了西逻境内。这一踏入西逻,在两境交界的必经之口等了几日,还不见卓璃耳一行人的影踪,卓璃霆这才觉出自己的鲁莽。
“难道他们走了山路?”这一日,卓璃霆找了个酒馆,喝了几口,暗自琢磨起来。他轻声自说自话道,“不会啊,带个婴儿,山上情况复杂,云纷和霓缳两个,大家闺秀,还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外加一个老婆子,怎么也不可能啊。”
他这边沉浸在自我推理演绎之中,酒馆突然就闹了起来。原是一个壮年男子贪杯,他家娘子前来寻夫,又哭又闹,指责他因酗酒喝空了家里的钱银,还从不为生计奔波。
这边闹得不可开交,卓璃霆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男子生的就是一介武夫派头,胡子拉碴,醉得满面通红,鬓角飞扬,被妻子如何推搡,也只是哼哼唧唧,作不出什么反应。
卓璃霆本就心里烦躁,被这么一吵,起身就要走。那男子挡了道,他只得走近了想要越过去。可是一走近,却发现,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当年跟随自己妹夫伯峥廷左右的一名要员。他那额间独一无二的飞鸟形胎记,绝不可能认错。可是日长夜久,他的名字卓璃霆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掌柜狠厉地说,“你个婆娘哭哭啼啼半天,叫我如何做生意。赶紧付了钱走人!”
那啼哭的刘氏身上哪有钱,本就想着用这出苦肉计,能带着夫君被赶出这方寸酒馆。这下被掌柜一凶,刘氏更来劲了,“我哪有钱银付账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这虽然实属刘氏胡搅蛮缠,但是世人闲人却偏偏就同情这作为弱者的一方,加上刘氏生的婀娜,面上又楚楚可怜,纷纷指点掌柜如何咄咄逼人,将一个弱女子欺惨到这副田地。
掌柜有理说不清,宏嵬这厮仗着与他老相识,这些年来已不知欠了他多少酒钱,每每都是付一杯的钱却喝了他一坛子酒,气是气人,却防不胜防。
卓璃霆走也不是,便仗义问道,“掌柜的,他欠你多少?”
掌柜的抬眼看了一眼卓璃霆,一身显赫,便恭敬答道,“宏嵬这厮实在气人,若是贵人有心相助,且就收一锭,前事便都罢了。”
“喏,这是一锭。”卓璃霆爽快地付了钱,将宏嵬拎了起来,向刘氏说道,“走吧,我将你家夫君送回去。”
“大人真是菩萨心肠,婢身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刘氏一边说着,立马跪下磕起头来。
事情到这里,看热闹也就到此为止了。边上的人纷纷说道,“世上还是好人多啊。”之后,便各自散去了。
卓璃霆这时全想起来了,那宏嵬确实就是自己妹夫的心腹。他跟着刘氏往家走,一路上羊肠小道,曲径通幽,最后在一处荒僻的屋舍停了下来。但见茅屋三间,推门柴扉嘎吱。左右也没个邻居,只有一条消息潺潺流过门口。院中有两只鸡,听有人的声音,立马啼叫着躲藏起来。
将宏嵬安置妥当,卓璃霆松了松筋骨。刘氏对他千恩万谢,卓璃霆客气说道,“不必言谢,不必言谢。不过,敢问你的夫君,可是在南岭磐礴城主伯府任职?”
听到南岭磐礴伯府,刘氏猝然抬头,满腹狐疑问道,“恩公是何许人?难道认得婢身的夫君?”
“若是那一位,我倒确实是认得。”
“那您是伯府哪一位?”
“磐礴城主乃是我的妹夫,在下卓璃霆。”
“恩公竟是卓璃大人。”刘氏一听,立马跪下行了大礼。
“欸,速速起来,无须客套。”
刘氏赶紧起身整顿,执意挽留他道,“既是卓璃大人,务必等我家夫君酒醒后,好好与他说道说道。自从他离开城主大人,来到西逻,便终日酗酒,彷徨无度。婢身几次三番劝解,夫君却毫不放在心上。”刘氏说到这里,又急出了眼泪。她此时苦的,没有在酒馆时那样撒开了的架势,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弱。
卓璃霆便说,“嫂嫂就是不说,我也会留下等宏嵬醒来。”
刘氏抹了抹眼泪,对卓璃霆道,“卓璃大人,方才在酒馆扫了兴,我这就去为您准备些饮食。”说罢,容不得卓璃霆不答应,就自顾自在屋里走进走出忙活起来。
卓璃霆与她闲谈道,“嫂嫂可知,当时宏嵬因何事离开伯府?”
只听刘氏叹了口气,有些委屈地说,“这事我问了他好几回,他偏就不肯与我说清原委。只他酒多了后,零零星星说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却也不说究竟是什么过错。”
“哦?竟是这样。很少有人会离乡背井迁往西逻,你们又是为何选了这地方?”
“卓璃大人,说到这里,婢身也不明白。就算夫君犯了错,磐礴城不能待,南岭的好地方还多着呢,根本没必要远离故土。就算要走,东珈北胤,哪个不比西逻强?”说完,刘氏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