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云相映辉,天水共粉莹。瑰丽的美景,让人心神荡漾,悠然忘返。
“霓缳,有那么好看么?”赤墨走到霓缳身边,不解地问道。
“你懂什么。这可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景象,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自认不觉得美了。”霓缳蹲在海边,嘟囔着嘴,朝赤墨不满说道。
“我也觉得美。”赤墨看着霓缳的侧脸,那娇俏挺立的鼻子,朱唇微翘。她自然是美的,万物亦是美的。
“赤墨,娘亲可都跟你说了?”霓缳试探问道。
“嗯,都说了。还没谢谢你把我捡回来,不是你的话,说不定我就被淹死了。”前些日子,卓璃耳已经与赤墨好好谈过他的来历。
霓缳扭头看他,赤墨正一脸淡然看向远方,霓缳一改往日对他呼来喝去的口气,小心说道,“赤墨,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娘亲爹爹是谁,但是他们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个箱子特别结实,一定是特地为了你精心制作的。无论是谁打开那个箱子,都会感受它的用心良苦。”
赤墨笑了笑,用他好听的声音说,“霓缳,你不用安慰我,我不难过。而且,我遇到了你们,在我心里,娘亲就是我的娘亲,午婆就是我的婆婆,云纷就是我的姐姐。总之,你们就是我的家人,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霓缳听了,笑着轻哼了一下,“呵,你呀,说的倒是好听。你才来这世间几日,哪里晓得这世上什么是亲,什么是疏。尽管你的模样是个翩翩少年郎,可岁数不过才几个月呀。别装深沉了哈。”
“那我不说就是了。”
“哎,看来我是别想看见人鱼了。等了这么些日子了。也是,人鱼哪是那么容易遇见的,哪有那么好的运气。”霓缳失落地自言自语着。
“人们都将少见以为珍贵。”赤墨看着霓缳,晚霞旖旎尽落在她的面庞,娇娆可人。
“欸,赤墨,我捡回你的时候,觉得你特可爱,又小又萌,长的也好看,眼睛那么大,比夜空的星星还要亮。后来觉得你是披着孩童皮的婴儿,接着你又成了少年模样,如今呀,我算看明白了,你呀,就是披着少年皮的老头。你就不能适可而止吗,挑个跟模样差不多的内心吗?”霓缳半逗趣半认真地说。
赤墨听了,沉然寻思。霓缳以为他已经将这话抛诸脑后了,他却郑重其事地说,“这确实就像是个皮囊,里面装着什么,我却一无所知。”
霓缳眉头一皱,“啊呀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说的我晕头转向的。嘘!安静点,马上天黑了。我们叽叽喳喳的,人鱼听见动静又该不来了。”
“会么?”
“钓鱼知道么?钓鱼的时候就不能有声音。也是,你又没钓过鱼。”霓缳嘀咕说。
“我会抓鱼啊。”
“说起来,你抓鱼一抓一个准。嗯,好,你也是有不少优点的。”霓缳咧嘴笑道。
赤墨看她笑着,心里头也高兴,“霓缳,我给你画一条人鱼,好不好?”
“画吧画吧,随笔画。”霓缳并不以为意。
赤墨找来一根枝条,在沙土上画了起来。借着尚存天际的光亮,没用多久,赤墨就勾勒出来一条人鱼。他画的是一个人鱼男子,肩部和双臂的线条让他看上去孔武有力。这条人鱼有一条巨大的鱼尾,在男子身旁高高地扬起来。鱼尾的鳍,画的像迎风飘扬的旗帜,看着那么柔软却充满力量。
霓缳看赤墨真的在认真作画,便乐颠颠地朝他走过来。赤墨正给这人鱼男子,画上一头海藻般茂密的头发。霓缳看见沙地上的人鱼,一时间没说出话来。当赤墨全神贯注为这男子画上一双丹凤眼时,霓缳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赤墨随口应声轻唤道,“沙容。”
与此几乎同时发生,一霎之间,风声鹤唳,云像翻腾的浪一样,涌动不断。在晦暗的天幕之中,突然透出了几道强光,照亮了整片深海。赤墨下意识拉住了霓缳,当海水变成血一样红的时候,不远处的海面露出了半个身子。
那是一个男人,下一瞬间,他陡然出现在离赤墨与霓缳最近处的海水中,露出了他下半身,是一条鱼尾!天光烂漫下,那条黑夜般的鱼尾,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人鱼男子将他的右手从掌心方向贴着自己的左胸口,身子微微前倾低下了头,他是在向赤墨屈身行礼。
霓缳早就惊异万分,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定在硕大的鱼尾上,对人鱼再说什么做什么,霓缳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好似磐石没了生息。
赤墨纹丝不动,只见男子将手垂落回身侧,抬起头看向赤墨虔诚说道,“吾主将在人间觉醒,莎戎在一天,深海为吾主号令。”
说罢,人鱼男子便纵身跃入深海。在他的身后,浪从海平面拔高而起,一个比一个大。天光照耀下,像是绽开了一朵朵巨大骇人的花。当这些花化作了无数水滴凋落之时,海天又恢复了平静。
“霓缳,霓缳,你没事吧。”赤墨双手握住霓缳的肩膀,轻轻摇晃她。霓缳看上去魂不附体,一脸茫然。
在赤墨再三推搡下,霓缳终于看向赤墨那双烁亮的眼睛,它澄净而清澈,不染半点世间尘埃模样。在赤墨一汪夜色的眼波中,倒映着霓缳充满了匪夷所思的神情,她怔怔问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我究竟是谁......”赤墨松开了握住霓缳的手,喃喃问道。
回答的,只有在天海之间,不断来回晃荡的风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