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容大吃一惊,“哦?不是说,他是个婴儿么?这到春蒐,才过了多久?”
“抱回来不过几日,沈翴儿带人来时,他已经长成孩童大小。等我们翻溥苔山之时,他已经长成英俊少年郎了。”
陆云容百思不得其解,“此事实在怪异,连我也觉得实在怪异。”
“哎,等将曳鸽送回,再慢慢探究吧。现在曳鸽找到了,太子殿下你可有眉目?”
“不瞒你说,我心中已有怀疑的人,只是在印证。你们接下来是何打算?”
“送曳鸽回王都后,暂时留在西逻避避外面的纷扰。也想问问西逻王,看看有没有可能知道些赤墨的来路。”
“赤墨是他的名字?”
“他说,他的来处是一片深渊。那深渊时而如火如荼,时而是黑色的海。我便唤他作赤墨。初起名时,那孩子说,此名意指,十方重赤三千界,百畹浓墨二六时。便是赤子之心,沉默之性。”
“看来他不仅生得一副好皮相,还有一颗灵透心。”
“云容兄,这孩子确实生的好,敏而好学,体贴懂事,天赋异禀。可从心底里说,我还是怕的。但我不是怕他这个人,我只是怕他的来路。若是他为害一方,我便要亲手了结了他。”
“璃耳,你虽然身为女儿身,心中大义却不输男儿之辈。为兄只想告诉你,你莫要将自己弄得太累。这世上无论何人,亦无论何事,自有它的道。”
让卓璃耳操心不已的赤墨,还坐在八仙桌前,独自饮茶解乏。霓缳在房中歇着,看旁人都睡下了,她也睡不着,闲来无事,便下了楼。到了楼下,只见赤墨,不见娘亲,好奇上前询问赤墨,得知卓璃耳遇见故人。
眼下,金揠护卫都走了,也没别的客官,掌柜的和店小二都在一旁角落里打盹了。外面日头大,晒得很,霓缳便坐了下来,与赤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
咕噜看周遭没人,只主人与赤墨,也开口插话了。
“主人,公子,咕噜有个事想说。”
“怎么了?”霓缳问道。
“今日停了船,在荒草那处,有几个精灵。”
霓缳脸色大变,“啊?你给我说说,还有,你只是今天看见么?”
“当然不是只是今天看见了,精灵常常有。”咕噜奶声奶气地说。
霓缳大呼,“那你为何今天才说?”
“平时就是打个招呼,然后,然后他们就都笑话我,说我居然做了个发簪。”咕噜可怜巴巴地说。
霓缳安慰它道,“啊呀,发簪怎么了。别理它们。等你灵力涨了,自然就能脱离我了。到时候,我一定不拦着你,给你自由。你说,今日是谁嘲笑你了,是不是在那堆杂草里?我现在就去放把火,吓唬吓唬它们。”
“不不不,今日他们没有笑话我。”
“算它们识相,骂精灵也得看看主人不是。”
“主人,他们今日告诉我,如果用公子的一点点血,咕噜不仅可以不做发簪了,还可以显形呢。”
霓缳惊道,“什么?!”
“真的,主人,我们精灵是有形态的,只不过是像空气一样。我们附在什么上面,就是什么模样。但是如果赤墨公子肯施给我一滴他的血,我就能显出我的模样来。”
“这靠谱么?什么根据?那些精灵怎么知道的?”
“他们说,古老的人鱼现世了,还唱起了歌,‘神的孩子来了云国,他的名字叫赤墨’。”
“人鱼!”霓缳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弄了她直咳咳,她看向赤墨,“不会是上回你画的那条大尾巴鱼吧?”
赤墨被喷了一脸,无语地只听霓缳继续说,“我后来有想过,觉得没准是幻觉。毕竟我睡了一觉之后,再也没看见什么人鱼。”
“所以你是说你后来能跟我相安无事,全靠的幻觉么?”
“也不是,娘亲说了,世界是未知的。人不过是万物中的一个,要容天下之事。大概意思就是,好像平原上空的鸟,不要因为只见过天空和大地,就不能相信海洋和游鱼的存在。况且,你就在我面前,我就看眼前你的就行了。”
赤墨笑道,“真是难为你了,看你的小脑袋瓜子,还能想这些呢。”
“喂喂喂,看不起人呢你。”
咕噜被冷落在一旁,无奈打断他们道,“主人!”
“欸欸欸,我不同意。”霓缳没头没脑一口回绝了咕噜的请求。
“为什么?主人,只是一小滴血而已。主人刚才不还说了,愿意给咕噜自由的。”
“咕噜,你听好了。”霓缳义正言辞道,“首先,你是道听途说,根本毫无依据,万一用赤墨一滴血下去,你消失不见了呢?而且,你给我听好了,我说的自由,是真正的自由。咕噜你好好修炼,灵力涨了,自然就能不跟我黏在一处了。你凭着自己努努力力的修炼得到的自由,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赤墨听她口气严厉,解围说道,“霓缳,你也不用太认真了。就像咕噜说的,不就是一滴血么。它若真想要,给它便是了,我也没什么损失。”
有了赤墨的话壮胆,咕噜撒娇说道,“就是就是,主人,咕噜就是好奇嘛。”
“若是他不小心蹭破了,正好落在你身上,那你大可一试。可是你问他要,要的还是他的血,今天你一滴,明天别的羽衣精灵一滴,再往后这一滴那一滴,凭什么呀?你的灵力可以随便给么?”说完咕噜,霓缳看向赤墨,劈头盖脸批道,“就你大方!别人要你就给啊?今天管你要滴血,明天还问你要条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