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谁，妆还没好？快点快点，导演在催了！”
五天后，横店，广州街·香港街。
一部谍战剧的片场。
场务急匆匆地跑进临时搭起的更衣篷里，对一个化妆师催促道。
“没办法啊，烧伤妆本来就难化，整不好演员的脸都容易弄伤，要不你来？”
三十来岁的化妆师估计是被催的烦了，一边手下不停一边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没事，李姐，可以弄快一点，我不怕疼。”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化妆师看着镜子里那张娇俏圆润的包子脸，点点头，“那好，小包，我快一点，你疼的话就说。”
化妆师加快速度，手脚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轻柔，有好几次她都以为包子脸少女会喊疼，没想到这位戏份不多的跟组女配居然一声不吭地微笑着。
很快，化妆结束，镜子里那张可人俏脸上变得焦黑，并且还有数道血肉模糊的烧伤痕迹，看起来有些可怖。
“刘哥，走吧。”
楚明兰站起来，跟着场务匆匆赶到已经搭好的片场。
她回到横店后继续当起了龙套，不过因为有了一部剧的主演经历，让她的演员资料好看了不少。
虽然好几个剧组在面试时都怀疑她担纲主演的这部剧的含金量，但楚明兰的演技确实过关，所以现在她已经不用再去捡鸽子也能接到有几句台词的角色了。
在一次龙套表演中精彩地演绎了一位被鬼子杀害的村姑之后，楚明兰被现在这部谍战剧的副导演看上，给了她一个跟组的小配角。
眼下这场戏，是楚明兰饰演的丫鬟为了掩护少爷逃走，放火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剧情。
原本的剧本里是没有这一场的，但在楚明兰进入剧组几天后，导演就特地加了这段剧情，而这也引起了包括女主在内不少人的不满。
她们认为这个小跟组是靠潜规则攀上了导演，才能得到这种单独加戏的优待。
“哎哟，大明星终于来了啊。”
这不，楚明兰刚走进搭好布景的片场，女二就在旁边笑着说了一句。
“毕竟人家小包在来咱们剧组之前就当的女主角，比我们这种十八线小角色高级多了，这点排场那是必须的。”
名叫李雪的女主坐在遮阳伞下，笑得阴阳怪气的。
李雪是在一边候场的，楚明兰饰演的丫鬟壮烈牺牲之后她就会登场，和小鲜肉男主上演悲痛相拥的苦情戏码。
李雪是某个经纪公司力捧的新人，在公司各种资源和利益的交换下，她才成为了这部谍战大剧的女主，得到和一线流量小生演对手戏的机会。
剧组知道李雪的来路，导演也有意卖那家经纪公司一个人情，对她着力栽培。
可原本一个小乐团出身的李雪，在演戏上实在没天赋，又不愿意下苦工，每一个镜头都得NG很多次，导演只能耐着性子陪她从零开始磨炼演技。
这就是娱乐圈的人情世故，只要不太出格，导演也不会对有公司撑腰的李雪太过苛责。
然而，在楚明兰这个小女配进组之后，导演对李雪的态度就变了。
一条镜头，楚明兰基本一两次就过，李雪要拍十多二十条，甚至经常连台词都记不住。
这就有对比了。
导演对李雪的忍耐度越来越低，不满的态度也越来越明显，这种长久堆积起来的不满情绪，终于在昨天一场丫鬟帮少爷和女主幽会的戏里爆发了。
那一段，楚明兰把一个机灵可爱，懂事聪明的丫鬟演绎得灵性十足，而两位主角则低级失误不断，导致这一条重拍了几十次，弄得剧组人员疲惫不堪。
在李雪第N次说错台词之后，导演再也压不住火，逮着她一顿臭骂。
“李雪你看看小包，人家照样没正经学过演戏，可你看看人家的表现！你是女主啊，演得还不如一个丫鬟？再演不好你就当丫鬟，她演女主！”
导演倒是骂得爽，出了口气，可他的气话却让楚明兰实实在在地得罪了李雪。
今天这场戏很重要，剧组的气氛有点紧张，恰好从没犯过错的楚明兰最晚才到片场，导演都催了好几次，李雪顿时忍不住跳了出来。
特别是在得知楚明兰居然还演过女主，并且她出演女主的那部戏上线第一天遭遇收视失利之后，李雪心里就更高兴了。
此时，她戴着墨镜，姿态悠闲地靠坐在遮阳伞下的椅子上，对身旁的女二大声说道：“你知道吗？人家主演的电视剧前两几都播出了。”
“是吗？小包演技这么好，收视率肯定大爆吧？”女二很配合地惊呼。
“我也不知道啊！”
“那怎么不知道？网上查一下热度榜啊。”
“我前几天就查了，翻了好几页都没找到这部剧的排名啊，大概收视率太低，排的太靠后了吧？”
“啧啧啧，我还以为人家演技这么棒，绝对会大红大紫呢，看来是没这个命啊，哈哈哈！”
两人的对话吸引了不少空闲的剧组人员的注意力，这部戏的时间紧，经常拍大夜，大家最近都没什么精力关注娱乐圈的八卦。
乍一听到原来小包居然还当过女主，大家都有点好奇，“小包拍得哪部戏？”
“叫《代表月亮消灭你》，前段时间李迅欢还帮忙宣传过的。”女二回答。
“哦，好像是上过热搜的，这个投资人厉害啊，还能和大导演牵上线，都这样了怎么收视率还不行？”
“呵，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演几场配角戏可能还行，但要她担主角，底子一下就露了，更何况像小包这样只当过龙套的路人？可惜了，没这个命啊！”
李雪假装惋惜地感叹。
“啧啧，怪不得都当过女主了还来做跟组龙套，原来是知道自己红不了啊，确实可惜。”不少人都恍然大悟，看向楚明兰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同情、戏谑甚至讥诮。
娱乐圈就是这样，做着一夜成名美梦的人不计其数，但最终能站上舞台中央的，寥寥无几。
小包，充其量只是其中一个失败者而已。
“你进去之后外面就会把火点起来，你不要怕，我们已经做好了防护措施，小包，你一定要把那种虽然恐惧，但为了心爱的人甘愿牺牲的情绪表达出来！”
片场里，楚明兰没有理会旁边的议论声，在认真听完导演对这场戏的要求之后，她点点头，平静地走进了临时搭建的木质小楼。
“Action!”
随着场记的声音，道具组引燃了火焰。
哗，一时间，小楼周围烈焰冲天，温度骤然升高，大红大热！
而身处小楼中的楚明兰，没有丝毫惊慌，很快进入了角色的情绪，开始了她的表演。
“李雪姐，快看，小包那部剧好像......”
场外正在刷手机的女二突然猛地拽着李雪的手臂，一脸震惊，在不远处那火红的烈焰映照下，她艰难地继续道：
“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