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五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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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梅紫的超级偶像

读了两年的技校,梅紫在第三年开始下工厂实习。工厂是矿山下属的一间化工厂,就建在离西江边并不太远的一个小村的一座矮山岗上。工厂占地面积也不算小,厂部办公楼、饭堂、仓库、车队、化验室和生产车间之间应有尽有。办公区与生产车间相隔较远,走路大约要五分钟左右的距离。工厂里主要生产硫酸和磷肥,生产车间有三大车间:硫酸车间、磷肥车间和动力车间,还有一个污水处理站。一年365天除了车间设备检修,所有时间都在生产。

梅紫和同学们被随机分到工厂的不同班组和不同岗位,开始三班倒跟班的实习日子。工厂成立时间不长,厂里招收了大批年轻工人,其中也有很多梅紫的初中同学。那个当年邀梅紫一起去东莞台资玩具厂打工的小玲,也回来参加化工厂的招工,进了工厂的硫酸车间工作。好几个一起去东莞打工的同学都回来了,也进了化工厂。对于梅紫和同学们下工厂实习,工厂的年轻工人相当的欢迎。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梅紫和她的女同学们,长得比花儿更鲜艳,比花儿更醉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十八岁的姑娘,就像一股清新的春风,涌入无数年轻人的心,泛起各种骚动、期望和渴求。

十八岁的梅紫初长成,身材纤瘦高挑,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脸色红润面若桃花,容颜端庄、肤白胜雪,也算是窈窕淑女了。虽然梅紫不觉得自己长得漂亮,但同班男同学子千曾经对她说过,长得像她这样漂亮的也不多见。子千是梅紫同届从外校招入技校的,不是矿山的职工子弟,他来自其它的乡镇学校,似乎是教职工子弟。子千年少老成,处事圆滑,从不得罪人,在班里人缘很好。他就坐在梅紫的后一排,梅紫同桌燕子就坐在他前面。大家坐得***时聊个天、借个文具、传个纸条的,经常有的事。梅紫的同桌燕子,长得娇小可爱,一头齐耳短发很是精神,性格活泼,平易近人。燕子就是那种可爱的邻家小妹,任谁见了都会让着她关照她几分的。燕子和子千关系挺好的,经常一起聊天。在班里,燕子和谁都能聊上几句。

曾经有一次,梅紫的同桌燕子,好奇的询问子千,“你们男生觉得我们班上的女生谁最漂亮?我们都很好奇,你们男生的审美眼光是怎样的,你说一说你的看法,让我们听听。你放心好啦,你只管大胆地说真心话,就算你说我们女生中的谁谁长得丑,我们也决不为难你的。说我长得丑,我也没意见。你就发表一下你自己的看法,真心话,不要隐瞒!也不要为了照顾女生的面子说些讨好的话。你就直说好了。”

面面俱到,男生女生都不得罪的子千当然不会说哪个女生丑,子千只是说了几个他们男生觉得比较漂亮的女生名字,其中就有梅紫。梅紫听到他说到自己的名字,有点惊讶,连忙自谦地说:“我哪里算得上漂亮,你太抬举了。其它几个才是真的漂亮,万人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嘛,我就丑小鸭一个。”

子千听到梅紫说自己是丑小鸭,不认同的笑了笑,直言不讳的对梅紫说:“你不用自谦,你长得那么漂亮,你怎么就是丑小鸭了。你如果是丑小鸭,那其她几个岂不是连丑小鸭都不如。你这样一说,人家原本是白天鹅,直接被你踩成丑小鸭都不如了,她们知道了可不乐意了。做人不要妄自菲薄,对自己要有信心,相信自己的魅力。你试试对着男生妩媚笑一笑,能迷到不少人。我见过的女人中,长得像你这样漂亮的,也不多见。班上一直有男同学在暗恋你,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矣。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没人喜欢你。只是你一向都是清高不接地气的样子,他们都怕碰钉子,不敢跟你说而矣!难道你平时没感觉到,有不一样的眼睛在时时关注你,你真是后知后觉,枉费了人家对你朝思暮想的一片真心。”。

“是啊,枉费了人家对你朝思暮想的一片真心呐!”听了子千的话,周围的几个男同学也跟着起哄。班上一个酷爱唱港台流行曲的男生,立马唱起了黄家驹的情歌,“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辜的仰望。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愿你此刻可会知,是我衷心的说声,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一开始只是一个男生唱,很快就成了大合唱,一大群起哄的男同学越发兴奋地对梅紫唱起歌来。

男同学的胡闹让场面有点失控,梅紫脸都羞红了。梅紫又恼又急地冲着起哄的同学叫了起来:“你们不要唱了,不要唱了。好好一首歌,让你们唱成什么样了。你们一大群人,捣什么乱,你们爱喜欢谁就喜欢谁,我不管,别拿我开玩笑。你们别在那胡说八道,什么朝思暮想的一片真心,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谁暗恋我。别再起哄了,再唱,我可翻脸了。”

男同学们一阵哄堂大笑,继续阴阳怪气地唱着歌取笑梅紫。子千见梅紫有点恼怒了,便帮着梅紫叫他们不要取笑梅紫了。唱歌的男同学正开心着,并不理会。梅紫无奈只好不理他们,低头看书,装作什么也听不见。子千说的话,梅紫不以为然。出身寒门的梅紫,对自己一直以来都缺乏自信。梅紫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大金山里一朵随处可见的野花,稀松平常毫不起眼。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盛放的玫瑰。

梅紫后来知道了暗恋自己的男同学是谁了,这个莫明其妙的家伙,在学校读书时他并未对梅紫有任何追求行为,他唯一做的,就是拖欠要交的团费。因为梅紫是班上的团委委员,负责收班上团员的团费。每次班上所有团员都交了,就他不交,害得梅紫次次都要找他催收。更过份的是,梅紫每次找他催收时,他都会说上一大堆莫明其妙的理由,收他一次团费,经常都要找他好几次,他总是拖到最后期限了才肯交。次次如此折腾,梅紫只要看见他,烦都烦死了。梅紫每次找他催收团费,心里都会想,这个讨厌的家伙,不想交团费,那就别入团啊!那么吝啬,连少少的团费都不想交,每次都要人催三催四的,还废话一箩筐,算什么男人!丑怪人见多了,像他那样的真是极品中的极品。想归想,他不交,梅紫还是要去催交的。

这样的一个男生,他给梅紫留下的印象,非常不好。而且,梅紫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梅紫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总催他交团费,所以他对自己心存不满,一直都不知道,他竟然暗恋自己,梅紫从来都没往这方面想过。实习开始之后,他一反常态变得明目张胆的追求梅紫。他分到动力车间实习,而梅紫则分到磷肥车间实习。上班时他经常离岗找各种借口来梅紫实习的车间找梅紫。因为大家都是同学,彼此熟悉,梅紫也不想他有什么误会,梅紫就毫不客气地直接跟他说不可能。至于他有没有死心,梅紫就不管了,反正不搭理他就是了。梅紫跟他催收团费也催怕了,梅紫再也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了。

梅紫刚开始到工厂实习,跟着工厂工人一起倒班。细心的梅紫发现有些大胆的年轻工人,经常出现在梅紫身边,脸上带着情意绵绵的微笑,目不转眼的盯着梅紫。没多久,梅紫开始收到一封又一封写着爱慕梅紫的书信,身边莫明出现了各种不认识的同事,用各种理由邀请梅紫,有约梅紫看电影的,有约梅紫逛街的,还有约梅紫吃饭的。写情书给梅紫的,梅紫看了从不回复。自己找上门直接约梅紫的,梅紫直接推掉。还有托梅紫初中同学送礼物给梅紫的,梅紫也是能推则推。年轻单纯的梅紫,对于谈恋爱这件事,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曾经有一个年轻人,辗转托梅紫的同学,送一个亲手所刻的大理石版画给梅紫。版画正面刻的是一匹奔跑的骏马,背面刻的则是他对梅紫的爱慕之情,一个字一个字的洋洋洒洒的刻了几十个字在大理石上,也算是用心良苦了。梅紫看了,觉得自己承受不起这份情,几经推辞,对方坚持要送出,看到版画刻的手工挺不错,梅紫留了下来,就当是一件艺术品收存了起来。版画留下了,但那颗爱慕梅紫的心并没有留下。

对于费尽心机追求梅紫的年轻人,除了不知道怎样应对之外,梅紫采取的措施就只是不搭理他们便是了。梅紫实在想不明白,仅仅只是见过几次面,甚至连话也没说上一句,彼此并不了解,对方是好是坏都不知道,又如何谈得上喜欢和爱呢?单纯的梅紫只是个醉心于文学的追梦之人,从未有过踏足爱情的一丝念想。又或者,并没有人能吸引到梅紫的目光。

梅紫自小喜欢和崇拜的偶像,只有一个,他就是唐代大诗人李白。梅紫觉得当代文人,没有一个能与之匹敌。除了近代文学,梅紫发现自己更喜欢中国古代的文学,尤其是唐诗和宋词。传统的中国文化,似乎更让梅紫为之沉迷,醉心不矣。诗仙李白,在中国古代文学的历史长河中,是那么的出色,那么的优秀,那么的无可替代。李白不仅是文采出众,而且他那一份清高傲人的骨气更让梅紫佩服得五体投地。读李白的诗,梅紫能感受到一个个性鲜明、才华横溢、清高傲骨的文人形象跃然纸上,仿佛走过千年的时空,跋山涉水来到梅紫的面前,在梅紫的精神世界里,生根发芽,牢牢占据了梅紫年轻的心。李白是梅紫崇拜的超级偶像,祟拜的五体投地,是无可复制的神一样的存在。

自小学诵读他的诗开始,梅紫就喜欢上李白。梅紫常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优秀如此出色如此不可替代的一个人呢。他的才华,举世无双。他的傲骨,风华绝代。他的诗文,无人能超越。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可复制无可取代的。梅紫曾无数次幻想过他的样子,是否玉树临风,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还是身配长剑,潇洒走天涯的样子。又或是手执毛笔,文思泉涌挥洒自如的样子。还有,李白好酒。他手执酒壶,一边纵情饮美酒,一边出口成章的样子又如何。李白也好诗,手执诗书快意诵读的样子又如何。李白也好交友,相知满天下,离别相送必不少,依依惜别的样子又如何。还有很多很多他的样子,梅紫只能猜想。梅紫觉得,如果可以,梅紫很想回到那个盛世唐朝,做李白身边的一个虔诚的仆人,忠心耿耿、尽心尽力、毫无怨言的侍候他,追随他。像星空陪伴着月亮、像河流陪伴着山川、像白云陪伴着太阳、像他身后的影子一样,如影相随、不离不弃、至死方休。

梅紫曾读过一首乐府民歌,大约是“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民歌通过女主人公述说只有在大山被夷为平地、江水干涸、冬天打雷、夏天下雪、天地合二为一这样的事情发生时,才会放弃与男主人公的这段坚贞的爱情。民歌表达了女主人公对爱情的执著和坚贞。这首优美的乐府民歌,仅仅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却蕴含了世上最坚贞不渝的爱情。梅紫觉得,这是世上写得最好的情诗。最好的情诗,就应该读给最爱的人听。梅紫多么希望,像女主人公那样,能把这首民歌,温柔的轻轻的念给李白听。遗憾的是梅紫的感情,无法传送回到那个早已远去的唐朝。尽管唐朝与现代,隔着千年的时光,但这并不妨碍梅紫对李白的无限祟拜和喜欢。

因为喜欢李白,狂热的祟拜李白,梅紫阅读并摘抄了不少李白的诗,因此爱上了古诗词。一开始只是读李白的诗,后来发觉中国古代有很多优秀的诗人,他们的作品虽然比不上李白的作品,但也很不错。虽然当时校园里流行的是武打小说和言情小说,身边的同学都在看,梅紫也是看的,但仅限于浏览一下,并未产生什么共鸣。而古诗词,每读一首,总让人慨叹诗人的才华和文字的精辟,对情景的描述意境深远悠长。短短的诗词,蕴含了诗人无限的情感。一字一情感,一诗一世界。尽管身边的人很少有喜欢诗词的,难以找到志趣相投的朋友,孤家寡人一个的梅紫,依然很喜欢古诗词。梅紫有几个手抄本,里面抄满了梅紫最喜欢的古诗词,每一首,梅紫都能倒背如流。手抄本里摘抄的诗,一开始只有梅紫最喜欢的偶像,那个超级无敌大神级的李白的佳作,后来逐渐增加了杜甫、白居易、陆游、苏轼等等,还有才女李清照的,所有梅紫认为的佳作,都进行了摘抄,方便梅紫反复诵读。

与梅紫不同,班里女同学的手抄本里抄的都是港台流行曲的歌词,里面贴满了港台明星的彩色贴纸。当时很流行追星,很多女生手里都有一本手抄歌本,手抄歌本里抄满了自己喜欢的明星唱的歌,还买了大量的明星贴纸,把整个手抄歌本都贴得满满的。杂货店里最好卖的就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彩色明星贴纸,价格从每张一毛钱到几块钱不等,而且更新很快,女生们是推出一张买一张,经常围在一起讨论各自追的明星。港台歌星,电影明星,功夫巨星,还有各种组合的乐队,都是女生们追星的对象。

梅紫的同桌燕子,那个可爱的小女生,追星的对象是台湾的小虎队成员。她最喜欢小虎队组合里的苏有朋了,手抄歌本里贴满了小虎队组合的贴纸,嘴里经常哼得都是小虎队唱的歌。而梅紫摘抄本里面,抄得都是古诗词,燕子看到梅紫总在抄古诗词,经常很不理解地对梅紫说:“我认识那么多人,就你是这个样子的,抄什么古诗,一点也不像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我们这个时代,大家追的都是明星,你看,小虎队组合里的每一个人,都那么帅气可爱。我真的好喜欢他们。其她的女同学,追的也是歌星,都是最流行最热门的明星。就你另类,那么多明星不追,追什么古代的诗人,整天就知道抄什么古诗词,你不如回古代生活吧,那个年代更适合你。”面对同桌的不理解,梅紫也不知如何回应,连梅紫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另类,与她们追逐港台明星的热情相比,喜欢古诗词的确是有点格格不入。

小众的爱好在大多数人眼里就是另类,但梅紫没有盲从随大流。梅紫并未被追星的同学们影响到自己,梅紫只追古代的文学大家。县城里的新华书店,只要有一点闲钱,梅紫就会去那儿买书。为省点钱,梅紫不在县城买其它东西,就挑几本最喜欢的书。书店里有太多梅紫想买的书,奈何梅紫总是囊中羞涩。每次梅紫都想,书店是自己开的该多好,那就不用对每本书都难以取舍了。如果以后自己成为一个很有钱的有钱人,那就开一个公益图书馆,在图书馆里建一个宽敞明亮舒服的阅览区,二十四小时免费向所有人开放,让所有喜欢读书的人,都能在里面安静的看书,而且,可以一直看到想走为止,没有人会催促你离开。当然,这只是梅紫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实是书店是别人的,自己手里的钱很有限,喜欢的书,看看就好了,梅紫每次走出书店都是恋恋不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