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五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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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安居乐业的希望

女儿的出生,让梅紫的丈夫有了些责任感。他收敛了打麻将的次数,晚上有时会留在家里帮忙照顾女儿。他赚的钱也不再乱花了,在宿舍里陆续添置了些家电,先是买了台小电视机,拉了有线电视网,梅紫在家里可以看上电视了。然后又买了台两门的容声冰箱,梅紫不用每天背着女儿去买菜了。为了方便联络,他还申请在宿舍安装了电话。梅紫有事找丈夫,再也不用去别人家里借电话用了。还有,他还买了一张新床,一家三口睡在一起,挤是挤了点,但最起码不用睡在地上了。以前那张用两张长凳子支起来的木板床,彻底废弃不用了。宿舍的小家,开始有点家的模样了,梅紫觉得,日子开始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等到女儿十个月大,梅紫停止了喂母乳。梅紫不甘心自己年纪轻轻就成了家庭主妇,一门心思想着要重新出去工作。梅紫与丈夫商量好把女儿送回了乡下暂住。刚好离宿舍没多远的东街上有一间商场招聘售货人员,急于重新工作的梅紫,没多想便去应聘,简单的面试后,梅紫成功应聘了。商场在城区里算是一个比较大型的商场,面积比较大,有上下两层。第一层主要卖服装,上到二楼,就是各种日用品和生活用品。每天,商场的客流量也不少,人来人往的。梅紫应聘后成了商场二楼一个床上用品专柜的售货人员,负责床上用品专柜的销售。试用期三个月,天天上班,晚上要等商场十点半关门后搞完卫生才能下班,回到家都差不多到十二点了。售货员的工作并不轻松,但工资连四百元都不到。急于想得到一份工作的梅紫也没嫌弃这份工作工资低、待遇差,很高兴的去上班了。

售货员的工作并没有想像的那么轻松,整理货物、招呼客户、开单报帐,还有每天的卖场卫生,样样都不容易。而且,最关键的是上班的几个小时都只能站着,一个班下来,脚累得不得了。上班时除了床上用品专柜的销售之外,商场的部长有时也会安排其它一些工作让梅紫去做的。

有一次上夜班时,商场人太多,卫生环境有点脏,商场的部长临时安排梅紫去扫地。梅紫正扫着楼梯时,遇见了一个以前工厂的工友,她很惊奇地对梅紫说:“怎么会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人了,放着好好的化验室工作不做,跑来这里做扫地阿姨。刚才看见你在楼梯上扫地,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你辞职时我们还以为你找到什么好工作了才离开的,怎么会这样?”

梅紫听了苦笑一下,说:“是啊,放着好好的职工不做,跑来做商场扫地阿姨,真是傻子一个!你没看错人,我就是这里的扫地阿姨。你来逛商场啊!你慢慢逛,我还要工作,要扫地,不跟你闲聊了。”

梅紫没与工友多谈,认真扫地去了。梅紫在商场里上班,已经遇见过好几个以前工厂的工友了。工友们见了梅紫,说的话跟她说的几乎一模一样的,梅紫知道她们对自己辞职后来商场做销售员觉得有点傻,但梅紫并没有计较别人怎么看自己。梅紫心想,当初辞职是自己做出的选择,现在后悔也是于事无补。如果想要重新出来社会工作,就要有吃苦耐劳的心理准备,工作也不可能由自己去挑肥拣瘦,自己现在找到一份工作,虽然是商场售货员,但总算走出了重新工作的第一步,再辛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总会有转机的。至于在商场里会遇到很多旧相识,也无需觉得没面子。正所谓工作无贵贱,劳动最光荣。急于想重新开始工作的梅紫,以无比的热情投入到商场售货员的工作中。

梅紫在商场里干了两个月,商场的老板,那个精打细算的顺德男人,就把梅紫和那一批同期招进来的售货员解雇了,梅紫又失去工作了。梅紫想不明白,自己工作那么积极认真,商场的老板为什么要解雇自己。后来听商场的老员工说,老板经常都是这样,招了一批人过了两个月就解雇了,然后再重新招聘。然后给人一种假像,商场生意好一直在招人。而且,这样的用工手段可以省下不少工资成本,未过试用期的员工工资在老员工的四分之三左右。试用期内解雇员工是不需要任何的赔偿的,还不会与劳动法有冲突。商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能留下来的员工,都是有关系有门路的。像梅紫这种没关系没靠山的员工,在商场里工作是不会超过三个月的。顺德老板的小算盘打得可是很精明,只是做人有欠厚道。但商人往往总是看重利益的,在商言商,对他们而言,只有实现利润的最大化才是最要紧的。

失去了工作的梅紫很沮丧,阿正见梅紫一腔热情却落得个被辞退的结果。便好言好语安慰梅紫道:“不干就不干,这样的工作,钱少事多还没得休息,受气又受累,有什么好。它不辞退你,我早就想让你不干了。一上夜班还要搞到十二点才回家,太晚了,一个女人这么晚回家不安全,我也不可能天天晚上去接你。这样的工作,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可惜的。我养你,咱们把女儿接回来,女儿不在身边,我实在是很挂念她。你也不用找什么工作了,你在家照顾女儿就好了,赚钱的事就交给我了。”

梅紫不甘心这么快又变回家庭主妇,便跟丈夫商量说:“商场的工作没了,我想重新再找一个工作,女儿先让她留在乡下好了。”

梅紫的丈夫听了,不高兴地说:“你一个女人之家的,没关系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你能找到的工作,不是服务员的就是售货员,工作时间长,又累又辛苦还赚不了多少钱,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我打两回麻将。还是把女儿接回来,我的宝贝女儿,回乡下两个多月了,我怕她现在连爸爸都不认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带女儿吧!别老想着这么不顶用的事情了。”

丈夫反对自己找工作,梅紫就算心里不情愿,也只好放弃了重新工作的念头。况且,女儿回乡下的这些日子,梅紫也是无时无刻的想着她的。梅紫只是不甘心做一个家庭主妇,但照顾孩子和外出工作两者难矣兼顾。从家庭方面考虑,照顾孩子似乎更为重要。女儿从乡下接了回来,梅紫又变回了一个全职妈妈。买菜、做饭、做家务活、照顾女儿,梅紫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并且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梅紫的女儿也日渐长大,会奶声奶气的说话,会一路小跑叫着“妈妈、妈妈”的跟在梅紫的身后了。

梅紫一家人还在单位大院的宿舍里居住,只是,换了一个更好一点的宿舍。这个宿舍靠近公共天台,是个单门独户的房间,四面都是水泥墻,里面的前厅和睡眠区、厨房和洗澡间都是已经间隔好的,更棒的是宿舍从天台接了水管进来,在宿舍里就有水用了,做饭、洗菜、洗衣服再也不用去天台上洗了。有了一个小小的洗澡间,全家人再也不用提着热水到公共的洗澡间冲凉了。以前梅紫想买个洗衣机,宿舍没水,只能作罢,现在可以买了。梅紫觉得。洗衣机实在是太重要了,它比任何家电都重要。没洗衣机,梅紫每天要洗两三个钟头的衣服和尿布,还有女儿时不时尿湿的床单和被子,梅紫实在是洗怕了。换了宿舍后,梅紫跟丈夫提出买个洗衣机,丈夫也体谅梅紫,没多久就买了洗衣机回来。

搬了新宿舍,梅紫一家的生活便利了很多,这些福利都是前任住户留下来的。前住户的男主人是单位保卫科的,女主人是随住家属。那天阿红到天台晾衣服,梅紫正好也在天台洗衣服。消息灵通的阿红跟梅紫说起,他们夫妻俩在市区城北买了一套商品房,房子装修好了,搬去住新房子了。阿红跟梅紫说这些话时,满脸都是羡慕和嫉妒。梅紫从阿红的脸上似乎听见阿红在心里说:唉,嫁到这样的老公就好了!买了商品房,有大房子住。哪像自己,住在这个白鸽笼一样大小的宿舍里,什么时候才捱到头啊!早知道这个老公这么穷,当初还不如不嫁。命苦啊!其实,梅紫也很羡慕那对夫妻。梅紫相信,自己以后也会有大房子住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矣。

小城里刚兴起开发房地产,商品房也才刚进入人们的话题,市区内建好出售的商品房并不多,几个楼盘里都是只有零星的几幢楼建好出售。当然,售价也不算太贵的。听三楼的阿红说,步梯房一平方只要四百块钱左右,如果买一楼和六楼以上的楼层,还能更便宜一些。梅紫挺羡慕这对夫妻的,在很多人都还在观望怀疑时,就大胆出手购买了。单位里购买商品房的人并不多,都在等着单位的福利分房。当时的趋势都是这样的,有单位的职工都在等单位的福利分房,即使要等上十年八年的,也一样等。效益好的单位,分房的速度会快一些,像梅紫以前的单位,福利分房是打分制。工龄、职位、职称、学历都有对应的分数,分房时按分数的高低决定房子的分配。同一时间,有五十套房子要分配,那么打分在前五十名的职工就有资格抽签拿房子。当然,整个分房的过程都会公示出来,也算得上是公开、公平、公正了。

梅紫未在单位离职前,正赶上了一次单位的福利分房。大约有五、六幢的八层步梯房即将分配,有一百多个分配名额。梅紫和还未退休的父亲,作为一户人家参与了打分,公示之后打分排在入选名额之外,没有中选挺可惜的。作为职工福利的福利分房,是所有单位职工最期盼的福利。正所谓“安居乐业”,家安顿好了,才会无后顾之忧,也就能全心全意投入工作,更加爱岗敬业了。只是,能够获得福利分房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很多单位的职工翘首以盼,等了一辈子,直到退休,也还是没能等到这一天的到来。曾记得杜甫有那么一句古诗,诗曰: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原来从古至今,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都是一样的,安居乐业一直都是人们最简单最质朴最殷切的希望和要求。

搬进新的宿舍后,梅紫又开始了自学考试课程的学习。刚生女儿的那段时间,因为实在是忙不过来,所以停了一年多没学习了。如今,女儿一岁多了,梅紫也从手忙脚乱的新妈妈,升级为游刃有余的老手妈妈了。做家务、照顾女儿的同时,还有一些空余时间可以看书。虽然现在的梅紫是全职妈妈,但梅紫并不甘心做一辈子的家庭主妇。梅紫心里想着,虽然现在找不到工作,但是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读书,把自考大专的文凭考到手,为以后的求职增加一些酬码。梅紫打定主意,利用女儿睡觉和玩耍的时间见缝插针的学习。

住三楼宿舍的阿红,上门找梅紫聊天时,看见拿着书本正在复习做笔记的梅紫,阿红有点奇怪的问梅紫:“你在读电大还是在读自学考试啊?读书这么辛苦,你都已经结婚了,还读它干啥?”

阿红拿起梅紫的课本翻了翻,接着说:“这书上写得东西啊,看了我也不懂。一看书,我就头疼,反正我就不是个读书的人。而且,现在我已经结婚了,我觉得还是照顾好家庭、照顾好老公和女儿才是最重要的。我一个妇道人家的,没什么志向,相夫教子,家庭美满就是我人生的最大目标了。”

梅紫听了阿红一翻话,连连附合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家庭美满幸福也是我的人生目标。只是现在有点空闲的时间,所以读点书消遣消遣,打发一下多余的时间罢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些书也不是什么坏事。”

梅紫心想,我总不可能对阿红说,我读了那么多的书,我怎么可能甘心做一辈子的家庭主妇,天天不是买菜做饭就是带孩子,生活虽然安逸,但这绝对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梅紫的想法,当然不能对阿红说,梅紫不想阿红在背后嘲笑自己不自量力,一个小女人,煮饭婆,还不认命,还想着做什么事业,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少斤两的,净做些无谓的白日梦。梅紫觉得,阿红有自己的看法,她选择适合自己的人生,对她而言,老公、孩子和家庭就是她所有的一切。但梅紫总觉得,女人,除了家庭和老公孩子,应该还有属于自己的个人价值,并不是说要成就什么大事,但也不代表就一定要安于现状,碌碌无为。理想,不应该只属于男人。

当然,梅紫的这些想法也没跟阿红说。每个人的人生观都不同,梅紫觉得阿红或许更喜欢做家庭主妇多一些。梅紫和阿红聊了一会,阿红看了看时间,跟梅紫告辞说:“我不跟你聊了,我老公就快下班了,我要赶快回家做饭了。”阿红回家了,梅紫收拾好书本,也去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