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镜子前,又抚了抚校服的短袖。Lucia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身校服干净而一丝不苟,连乌黑的长发也收拾的妥帖,满意的勾了勾嘴角。今天是6月9日,高考的最后一天,也是她的生日。这么想想,她嘴角的弧度不由更是大了几分,她觉得这一定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可一想到在这之后还有半个月才能出成绩,她又有些按捺不住了。从小,Lucia便是拿着第一名长大的,小到各个学科周测,大到参加过的每一个竞赛都是一等奖,哦不,除了小学的入学考试,别的家长认为她不活跃,不适合和自己的孩子做同学,因而差一点没被录取,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抬头再次看向镜子,又觉得不满意了,拿起了一把小剪刀,又梳了梳刘海,沿着眉毛修了修有点参差不齐的碎发,这才又满意地放下剪刀和梳子。不仅是学科成绩,从四岁起,她便按照妈妈的要求学习开始钢琴演奏。但令她不解的事,她一直刻苦练习每一首曲子,再难的曲子两周也能弹得很流畅,可她曾经却气走了一任德高望重的老师,走时老先生还难得地失态,大骂她没有心,Lucia想想又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末了又捋了捋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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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妈:我一直是一个很好强的女人,对自己也是,对孩子更是。我一直埋怨,为什么老天让我诞生在那个一贫如洗的小山村。当然了,我也是感恩父母的,作为一个农村里的女孩子,他们也没让我辍学,还供我读了大学。我自己也很努力,以全县第二成为了村里少数几个走出大山读书的大学生,尤其是身为一个女性。可当我以为能够在县里排上名就很厉害时,现实给了我当头一棒,我才发现懂得什么叫作输在起跑线上:其他的学生会多才多艺,唱歌跳舞弹琴样样精通,我只会在班委问我是否要出节目的时候摆手摇头,然后坐在台下羡慕的鼓掌;其他学生不愁衣食,我却需要背着所有同学私下偷偷找辅导员尴尬地申请助学金,还要在每学期期末和那些从小享受着优质老师的人争奖学金,不然我在学校甚至饭都不敢多吃两口;二十来岁,青春洋溢,最好的年华,其他女生天天护肤化妆,穿着干净潮流的连衣裙行走在大学的林荫道下,我虽然不至于穿打补丁的衣服,但也都是过时了的,即使我长得还不错,可有句话叫人靠衣装马靠鞍,我难道不想那样光鲜亮丽吗?从此我就下定决心要闯到大城市。Lucia爸爸是个从小生活在大城市的人,他见识广,又绅士,又风趣,和他结婚后,很快就怀孕了,我在产房里见到Lucia的第一眼,我就想,我不要她经历我经历过的那些尴尬,我要她像她爸爸一样活在阳光里。Lucia很听话,从小我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成绩也很好,我高兴,她的老师都高兴,她自己肯定也开心。就是唯一一次,当年钢琴杨老师倒是对她不太满意,我倒是觉得是杨老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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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爸爸:我在单位认识了我妻子,那时,我就爱上了她的坚强和眼神里带着的不服输。我不介意她家境出身不好,我知道她很在意,便也从不提,可是我没想到她的在意和好强会伤害Lucia。Lucia很像她妈妈,无论是旖丽的容貌还是她们的好强。不过我从来不知道Lucia真正的爱好时什么,Lucia也没提过,只是执行着她妈妈爱的命令,因为她太怕Lucia身上出现半点她当年的影子了。有件事我的妻子不知,Lucia更不知,她读小学那年便是我向面试老师提出,这孩子,不太活泼。我本意是想让老师能引导引导,让她更开朗些,能和别的小朋友处成一块儿,别每天像个小大人一样,都没了孩子的灵动了,却不想差点办了坏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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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杨先生:我从未在Lucia的眼中见到她对钢琴的热爱,更没有觉得她是个对钢琴有天赋的孩子。我认可她每天孜孜不倦练钢琴的样子,但那机械的一遍遍运作不是我想要的学生,我那天实在气不过,骂她简直没有心灵一般,因为她“动听”的旋律中没有她的感情,每一个音乐人都该是用心去演奏,一点一点去揣测作曲人的思想才能吃透一张乐谱。而她,更像一个美丽而精准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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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ia:我从小就知道我不喜欢音乐,但我擅长它,这并不矛盾。我知道我妈妈想将我培养成完美小孩,我不是听话,我只是渴望成为社会顶端的人,我不认为我能和我身边的同学处成一块儿,他们太幼稚,不成熟,与其勉强与他们为伍,我宁愿一个人高处不胜寒。我也是我妈妈最好的复制品,我有她的容貌和傲气,更能有和她一样脱离所处阶层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