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残骸慢慢的升起,已经辨别不出什么,只能看出来它生前非常的大,残骸的覆盖面积已经超过了在场七艘船合在一起的面积,甚至还要多出好几倍。
灰白色和绿色交织的苔藓在上面覆盖了一层。
蓝幽幽的灵魂并不是人形的样子,它们飘忽不定,漫无目的,看着像是光影,但是没有一点的发亮。
整片残骸上覆盖着幽蓝色的光。
没人知道那些光是什么东西,有的人叫他们愿力,念力,灵魂之力。
因为它们就是这些死去的灵魂所化成和驱动的,这些愿力在船的主人死后依旧守护着这些船。
就变成了如今的海藏。
无论是船还是这些人,他们生前都是挥手万里波涛的生命。
如今他们只能孤零零的在海底享受着寂寞,在它们最执迷的那个时间—死亡的时候,探出头,望一望故乡的方向,想一想最初出海时的愿望。
他们生前都该是拥有墓室的人物,却在死后连一块墓碑都没有,只有孤零零的灵魂与残骸守望着心底的向往。
在狄蒙还在恍惚的时候苏芬已经开始准备炼金了。
他的速度很快也很标准,摆好台,那艘船上甚至已经为他建好了一个防风保温的房间。
直到兰托轻轻碰了碰狄蒙,狄蒙才恍然醒来。
再次回来,他发现自己有了很多感慨。
“为您建了炼金室,在船舱里,我带您过去。”兰托说。
狄蒙看了看兰托,还是转过去看向,那片海藏:“不急,等等。”
一株白色的蘑菇已经悄悄的从他的头顶。
他现在很忐忑,玄学炼金术完全行不通,他所能指望的只有小恶鬼。
如果小恶鬼做不到,或者他实力太弱了。
都很丢人。
不只是丢人的问题,猛鬼街和典狱司实力如果严重倾斜,带给多克港的绝对就是灾难。
届时必定全面开战,典狱司的人对猛鬼街进行大面积屠杀以喂养自己的生命种。
大街小巷,硝烟弥漫。
“做得到么。”狄蒙没有管在后面眼神有些焦急的兰托。
然而小恶鬼还是那种断断续续的死寂,没有给他一个答案。
对于狄蒙来说,尸骨航线,很重要,即便是那条传说中的第一百条航线。
想要穿过处刑峰达到西海,尸骨航线,必不可少。
至于翻过处刑峰?那是绝地。
狄蒙做了个让兰托看不懂的事情。
他让几个人把一艘小木船吊了下去,然后自己纵跃下去,跳到了小木船上,坐在上面扬起了帆。
在另一艘船上的墨本看着他,不知道狄蒙想做什么。
那艘船迎着风雪撞到了蓝色的愿力光芒上。
他没有看后面,只是让声音尽量大点。
“打开!”
然后是一阵寂静。
接着是墨本的声音。
“兰托,着就是你的朋友?他不是一个炼金术士么?”墨本并没有笑出声来,但是眼神里已经有嘲弄了。
后面的人顺势笑出声来,虽然他们不懂炼金,但是敌人失败,他们就是很开心,就该无情的嘲讽。
就连猛鬼街船上的人气势也都一瞬低靡下来,有很多的目光看向狄蒙。
兰托也看着狄蒙,不过面无表情。
他不相信。
如果不可以,兰托相信狄蒙可以用各种理由拒绝。
或者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确实有些慌了。
狄蒙也有些慌了,但是身体上并没有表现。
鹿皮的氅子把他裹得很严实。
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了。
转过头再次看着海藏。
因为小恶鬼给了他一个很完整的回应。
那个回应只是一个情绪,两个字,称为,愤怒。
“打开!”狄蒙再次张开了口。
不过这次那种声音变了。
并不像是狄蒙本来的声音,而想是只在海藏那个范围内反复游荡的虫。
那种反复又刁钻又像是啃噬着一切支配着一切的语言,在一片区域内反复的传唱着。
不像是一个生物所能发出的声音。
不过那些笑声在停止,那些目光在变化。
因为那些愿力,消散了。
像失去杯壁的被子,盛着的水流了下去。
那些愿力也如此流走。
狄蒙迈着步子。
一条符文组成的甬道撑开他的衣服钻出帽子的缝隙从他的脖子边出来,像是一个活物的蛇进食一样把大团大团的空气吸进细小的口中。
那张嘴可以一下子张开很大,然后撑开了它的胃,空气变成一个个团子,缓慢的进到它的食道里。
没人知道狄蒙的血肉正在衣服里干瘪下垂,于死人无二。
兰托立刻下令让早就做好准备的所有人直接下船向海藏前进。
墨本也已经下令,但是反应不可能比早有准备的兰托更快。
他的人也不断被截杀在前往海藏的路上,他明显占尽劣势,有船还在暗处不能第一时间赶到。
他的人的生命种和绳子不断被猛鬼街的人截断,下到海上准备用木船的人也不断被猛鬼街更多的人截杀。
他们割下典狱司执事的耳朵欢呼着。
如此巨大的人数差距让进度迅速拉开。
然而就在猛鬼街执事们的第一个生命种触碰到海藏的时候,一层愿力已经把它弹开了。
狄蒙进入海藏后倒下前最后的一句话是:
“谁都不许再进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徽章。
兰托和墨本都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情况。
墨本震惊的是狄蒙。
神学家!
那个家伙一定是神学家!
不然为什么可以掌控神言的力量!
在他眼中在小恶鬼所掌控下说出的那两个字,就是,神言。
而兰托更加震惊。
如果不是他知道,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人,居然精通炼金的情况下还精通神学!
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清楚自己身边跟着的这个人物究竟是个多么大的人物!
或者说天才。
狄蒙并不知道的是在他昏迷的时候这两个人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因为他临晕倒之前所感受到的最后一种东西。
就是那股从鼻子里钻进去的臭味。
而在他晕倒之后,多克港猛鬼街与典狱司的第一次全面战争,开始了。
所有船的炮筒都装好了炮弹,在炮手的调整下对准了地方的船与人,一声又一声的轰鸣着。
叫喊和惨叫和鲜血一同蔓延在这片深海。
尸体一片又一片的倒在海里,漂浮或沉下去。
大部分人还睁开着眼睛,与四肢血肉分离。
兰托和墨本二话不说开始了硬碰。
墨本的生命种是同为男爵阶八勋的铁灰树,堡垒类司系生命种,和强袭类鬼系生命种千斤藤的战斗,已经开始。
堡垒生命种,已防御力为主的生命种,铁灰树的海精也呈铁灰色,严密的在树身上覆盖了薄薄一层。
这完全像是最原始的战斗,矛和盾的对碰。
铁灰树躯干厚实,寄生在胯骨右侧,墨本命令着它往前方生长过来,和枝条一起像是一面盾牌护死了身周。
千斤藤像是巨大的长形怪兽,不断甩着头在铁灰树的身上敲击着,像是在敲打着战鼓。
然而在两人焦灼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
墨本的全部船队终于到达了战场。
“你们在做什么!人数多出那么多倍,怎么还没有人进到海藏里面!”兰托像是一头发怒的鲨鱼,吼着。
“爵士大人,我们很多人都到过,但是进不去啊!”
混乱的战场上兰托终于听清了这句话。
他愣了一下,墨本也愣了一下,两人同时望向海藏。
那层愿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泛起了蓝光。
本来在入口的狄蒙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