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咱们已经在这儿喂了一个时辰的鱼了...”
从正厅内出来以后席木辰就漫无目地的在府中绕来绕去,硬生生地把整个后院都绕了三遍,幸亏安然及时制止,否则此刻他说不定还不罢休,最后可怜的就是她的双腿了。
只不过现在看着这满池的小鱼,着实感觉有些对不起它们...
鱼儿呀鱼儿,你们可千万别贪嘴,撑死了也都是我家公子的过错,别怪我呀别怪我...
“公子,大公子马上就要回府了,这会儿老爷正领着大家在门口迎接呢,夫人吩咐公子赶紧过去候着。”说话的是夫人身边的奴婢。
安然瞄了一眼席木辰,只盼着他不要再折磨她和小鱼儿了。
“这鱼游来游去地看得我头晕。安然,跟本公子回屋睡觉去。”
“公子...还睡吗?”
为什么在亭中折磨完了小鱼又回来院中折磨小乌龟了。
“怎么了,你很想和我睡觉啊?”
看着席木辰一脸坏笑的样子安然就觉得瘆得慌。
“不想...”
“你拒绝得倒是干脆,但重点是本公子看不上你。”
安然:....呵呵...
“公子,你想不想吃点点心,奴婢去厨房给你拿呀。”
“不想。”
“梅花酥也不想吗?”
“不想。”
“那公子想不想...”
“不想!”
只见席木辰突地站起身,面若寒霜,吓得安然赶紧低眉顺眼地站好身子,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你也盼着见到他席良辰是不是?”
“...公子午饭都没吃几口,又逛了那么久的园子、喂了一个时辰的鱼,奴婢是担心公子饿了...”
安然话刚说完席木辰就笑了,笑得嘲讽,说出来的话也嘲讽。
“你怕是自己都不相信吧,安然。”
好吧,这个解释确实拙劣。
席木辰敛去了心神,侧首,光秃秃的梨树,多冷啊。
他说:“安然,我想喝你亲手酿的梨花酒了。”
安然抬头,眼见面前少年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总是这样,上一刻嘲讽她、挖苦她、恼她厌她,下一刻便能面色平淡地轻轻唤她一声“安然”。
自第一年安然酿的梨花酒被席木辰一声不响地独自享用完,却只留下几坛空酒坛子和一句“尚可...尚可”给她后,她便留了个心眼儿,藏起了私房酒。
安然以为席木辰应是不知道这事儿的,但方才她从屋中抱出两坛梨花酒时特意留意了席木辰的神色。
没有意外、没有惊喜。
...果然还是没藏住啊。
他说:“他确实很好。”
安然莞尔,“公子夸的是大公子吗?”
席木辰瞥了她一眼,拿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
“你不用惊讶,我还是很讨厌他。”
“他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又是个身娇体弱的早产儿,所以爹总是更偏爱他,娘也怜惜他、待他比待我这个亲儿子还要好。”
“他天生好相貌,伊颜表妹也爱缠着他闹。他乖巧又聪慧,府中人都喜欢这个大公子。”
席木辰笑,笑得凄迷。
他说:“但是安然,我偏偏就是不喜欢他。”
偏偏就是不喜欢他。
偏偏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席木辰不喜欢席良辰。
那人来时,安然的白子恰巧被席木辰的黑子围困,俨然无路可走,输了个彻底。
“你怎么就这么笨呢,回回都输,一点悬念也没有,真没意思。”
安然无奈,“是是是,公子聪慧,奴婢甘拜下风。”
“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个性子。”
陌生却甚是好听的声音。
安然好奇抬头。
那一刻,那一眼,后来的后来,她都不曾忘却。
眼中男子身姿俊逸,剑眉星眸、朱唇皓齿。
恰是世上女子都会为之心动的模样呢。
席木辰没有理会他,只是沉默不语地收拾棋盘。
“之前差遣下人来唤你去正厅用膳你为何不去?莫不是就等着我亲自来请你?”
“糕点吃多了,不饿。”
男子走近,扫了一眼石桌,棋盒、棋盘、茶壶、茶杯。
“丫头,你家公子说的可是真话?”
他笑了...
安然慌了...
丫头。
多好听啊。
安然起了身,没有看席木辰的眼色,回得干脆:
“大公子,小公子只是喝了些茶水,没吃糕点。”
说完安然就规矩地低头,目光却不自禁地放在了席良辰白色的靴子上。
席良辰笑而不语,直直看着席木辰,后者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瞬间黑了脸,怒而起身,“看看看看,不过这么一会儿连跟在我身边四年的奴婢都向着你了!”
席木辰瞪着安然,话却是对着席良辰说的,也不知是在恼谁。
而席良辰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很是无辜道:“这如何能怪我呢?”
席木辰坐,从棋盒中捻起一枚黑子在手中把玩,状似无意道:“所以我怎么说你是狐狸精转世呢。”
狐狸精?
安然心中腹诽:明明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哪里像魅惑人的狐狸精了...
席良辰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坐在了席木辰的对面,也就是方才安然坐的那个石凳上。
此时此刻,安然不动声色地站在席良辰的身旁,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何不妥之处。
席木辰暗自扫了她一眼,眼眸晦暗。
席良辰莞尔,“丫头,你方才与你家公子对弈了多久?”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
席木辰依旧黑脸,“你要做什么?”
席良辰拾起一枚白子举在眼前,“我们兄弟二人对弈一局,若我赢了你便乖乖随我去正厅内用膳,若你赢了我以后就随你拿捏,如何?”
一刻钟后,席木辰惨败。
“看来你在山里也学了不少本事。”
席良辰笑,意味深长,“我很珍惜活着的时间,不愿意整日除了喝药睡觉便是无所事事。”
席木辰不屑,“人生苦短须尽欢,整日在屋里学这些你倒是不觉得乏味。”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席良辰起身,道“好了,愿赌服输,你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见他们要走安然也立刻乖巧地跟在了席木辰的身后,只是还没走几步席木辰就把她给喊住了。
席木辰拿食指在安然额上指了三下,毫不怜惜,“你你你你你...本公子还以为你已经忘了谁才是你主子了!留在院中把棋盘收好,该干嘛干嘛,不用跟着了!”
席木辰转身就走。
席良辰对安然温柔一笑。
安然...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