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府衙大牢中,出现了几乎百年一遇的一幕,知县下跪,连同一众衙役一起,而且还是叫都叫不起的那种。
这一幕,可以载入史册了。
元镜望着跪下的李知县,神色淡漠而平静,心中像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掀起波澜,古井无波,锋利的眼神令人心悸。
李知县及一众衙役尽皆是埋着头,不敢出声,生怕惹怒了这位被关了的小侯爷,他们惹不起啊。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李知县这一次算是栽了,为了五万两银子,乌纱帽不保,甚至连小命都可能丢,真是得不偿失啊。
“小侯爷,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李知县埋着头,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声音传入元镜的耳中,光听声音,他都感觉到很疼,“您看您什么时候出去呢?”
“出去?”元镜诧异的看了李知县一眼,出去?让我进来容易,出去可就不太容易了,你当我是随随便便的人吗?
“这里很好,我还不想出去。”元镜自草席上站起,看了看牢房,还不错,就是有股味。
“小侯爷您是万金之躯,您怎么可以住在这地方呢?”李知县抬起头,目光落在元镜的身上,谄笑道,“住在这多有**份呀。”
“呵。”元镜扫了李知县一眼,万金之躯?有**份?是谁把我关进牢房的?我总不能自己进来吧。
“小侯爷,您看这里面多臭啊,您还是出去吧。”李知县看着元镜,还是不肯放弃,依旧苦苦劝说着。
“不。”元镜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我的小侯爷呀,您就出去吧。”李知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眼眶湿润,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就差老泪纵横了。
“……”元镜望着李知县那副哀求的模样,眉头微蹙,心中有些于心不忍,都几十岁的人了,跪在地上哭实在是有些不像话,旋即开口道,“要我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只是什么,您说。”李知县听见元镜的话,像是看见的希望一样,心中的阴霾顿时少了不少,笑看着元镜,说道,“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全力去办。”
“银子。”元镜说着,对着李知县伸出了五根手指,自己因银子入狱,当然也要因银子而出狱,做人得有始有终。
“五千两银子?”听见元镜的话,李知县的表情有些难看,银子,那可是他的命啊,要他的银子,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元镜摇了摇头,笑看着李知县,五千两银子就想让我出去,可真会想,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之意,道,“你不是说我是万金之躯吗?五千两银子恐怕有点少啊。”
“五万两银子?”李知县看着元镜,试探着问了一句,五万两银子,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他当青州城知县多年来,方才积蓄了五万两银子左右,元镜可倒好,想要一下子将这些年吃的都吐出来啊。
“嗯。”元镜笑着点了点头,眼角尽是得意之色。
李知县看见元镜点头,神色铁青,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这下凉了,心中感觉拔凉拔凉的,心情十分的复杂,多年来的积蓄,就这样没了?
“我因五万两银子入狱,自然要因五万两银子出狱。”元镜的眼神锋利,看着李知县,神情坚定,散发出一股王者般的气势,意气飞扬。
五万两银子,元镜知晓李知县不过是一城知县,多年来搜刮民脂民膏虽说,可是也要孝敬上头之人,能到他手中的钱也不多,因此,他只要五万两银子。
“小侯爷,您有所不知呀,我不过是一城知县,俸禄并不多,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李知县的神色有些为难,五万两银子对他来说,可真是要了他的命啊。
“五万两。”元镜淡淡的开口,依旧是之前五万两,对于这种贪官污吏,他不可能松口。
李知县闻言,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元镜也是有些手腕,不松口,而且,五万两刚好是他能拿出的最多钱财,元镜这是善于把握心思。
“小侯爷,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在元镜与李知县说话之际,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只见一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走入牢房,对着元镜拱了拱手,道。
此人赫然便是许台,他在监牢外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元镜以及李知县出来,心中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因而进入监牢。
“许叔。”元镜见到来人,微微一笑,冲着许台喊道。
许台曾经是镇南候座下将领,因为他欠青州城城主徐山一个人情,他答应徐山统领城主亲卫三年,这是许台统领青州城主亲卫统领的第二年。
“李知县,你这又是唱哪出啊?”许台的目光落在李知县的身上,瞥了眼元镜,心想,这小侯爷可真会玩。
“……”李知县有些无语,这不是明摆着看他笑话嘛,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他又这样的一天,以前都是别人跪他,现在他也跪了别人,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李知县的腿疼,这样能减缓疼痛感。”元镜扫了眼李知县,旋即笑着开口道。
“这方法还真是奇特呀。”许台诡异一笑,没有揭破,他能不知道李知县在认错吗?
不过,李知县的膝盖现在是真的很疼,一个几十岁的人,跪在地上好一会儿了,腿能不疼吗?就算是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都承受不住。
“怎么样?”元镜的目光落在李知县身上,淡淡的开口,语气冷漠,“想好了吗?要命,还是要钱?”
李知县闻言,心头一颤,要钱,还是要命?主动权一下子交给了他,元镜那一句冷漠的话中充满了寒意,钱和命的抉择,一句话,掌握一城知县的生死。
这就是小侯爷的气魄。
一生中,人会面临无数的抉择,在金钱的面前,很多人会迷失自我,甚至为了钱不惜生命,以身犯险,可是,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呢?
人活于世,的确应追求权势,可更多的人是追求平淡的生活,钱不要多,够用就行,哪怕你生前家缠万贯,死后还要带入棺材吗?
钱和命之间的抉择,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李知县的心情复杂,五味杂陈,他这几十年间,为了钱,在有权势的人面前点头哈腰,阿谀奉承,多年来,方才攒下了一点家业,可是现在,那些钱,难道就要离开自己吗?
“我给钱。”李知县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咬咬牙,还是要命,这一刻,他的心在滴血,宛若止不住般喷涌而出。
“早给钱哪用得着跪这么久啊!”元镜的脸上露出一抹责怪之意,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五万两银子啊。
李知县闻言,一口气不顺堵在胸口,一口鲜血猛的喷出,鲜血染红了草席,两眼一花,晕了过去。
“你们还不过来看看你们的知县。”元镜见到李知县晕过去,连冲着一众跪下的衙役呵斥道,“告诉知县尽快将钱送到我住的宅院。”
衙役闻言,连上前了查看知县,然后将知县抬出了监牢。
许台见到知县昏过去,脸上没有什么波澜,一如既往的平静,看向元镜,问道,“没什么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元镜云淡风轻的笑了笑,道。
“没事就好,我就先走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来城主府找我。”许台看着元镜,开口道,然后转身离开,既然元镜没事,他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好。”元镜点点头,看着许台离去,自己也是迈出步子,向着监牢外走去,心中升起一些念头,嘀咕道,“不是说兄弟如手足吗?怎么手足被关了手足都不来关心关心呢?回去一定要收拾收拾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