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鸿儿、老枭和老鲨等人赶忙拉住它的手。
长渠千千双臂被拉住,顿时凶相毕露,它一声呼喝,荒野空空和秀石奇奇立刻冲上前来,不消片刻,三僧便将三十六人尽数打倒在地。
丁痈立刻着士卒将众人捆了,押在一边。
王信向丁痈和三僧猿道:“这些人看起来不坏,为何要绑着他们?”
丁痈闻听一愣,回头和千千等小生嘀咕道:“看来此人真是傻了。”
“让我试试他?看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千千又跳到王信身前道:“小子,你是我的犬首,你还记得么?”
“犬首时什么意思?”王信问道。
“你是我的犬首,就是要给我做牛做马,凡事都听我的话。”
“为什么都要听你的话,如果你说的不对,比如让我杀人,我怎么能听。”王信疑道。
“犬首是不需要提问题的,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就是让你死的话,你也得听。”千千颇不耐烦。
“原来如此。”王信点了点头。
“去把那些人杀了吧,然后自杀。”长渠千千向王信抛过来一把刀。
但王信没有去接,一闪身,那把刀摔在地上。
“犬首,怎么你敢不听我的话。”千千掐腰怒喝。
“别叫我犬首,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叫那么难听的名字。”
“哦,那你是不信我的话了?”千千反问道。
没待王信回答,荒野空空和秀石奇奇,两个猴僧已经急不可耐,他们不会说中州语,也早已厌烦了千千絮絮叨叨,此时就以行动出发。
两个猴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猱身欺上,秀石奇奇从身后搂住王信的腰身,王信用力挣扎,竟然没有挣脱。
这时荒野空空,双足蹬地,跃在半空,身形急转,一记狠狠的铁头陀螺,撞在王信的胸口。
王信顿时感觉气血翻涌,呼吸不畅,但见猴僧落地后,再一次跃起来冲向自己。
想要躲开这一击,必然要挣脱束缚,但身后的猴僧力量奇大,王信见甩不掉它,心中慌急,一瞥之间看见猴僧那瘦长的毛足,王信抬起脚来向上踏去。
纵然秀石奇奇力大无匹,但毛足上瘦骨嶙峋,被猛的一脚踩下去,依然痛不欲生。
趁它龇牙咧嘴之际,王信猛然睁开束缚,把秀石奇奇留在原地,恰逢荒野空空的铁头陀螺来袭,咚的一声,撞在奇奇的心口,二猴僧相撞一愣后,马上转过头,来斗王信。
王信自被庞辙施用摄魂术后,脑中杂乱无章,眼前这些人都觉得相识,但又不知道是敌是友,听人所述之事亦然觉得是似而非。
但三个着僧衣的猴子,如此撞他,他也知这三猴并非善类,必然要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幸好那些打、跳、躲、闪这些动作,属于肌肉的养成的习惯,自然用得出来。
他也知道这两个猴子样的人物,身量虽小,但力气奇大,又会铁头撞击之术,故而尽量不与其贴身缠斗。
僧猿千千见久战不下,也跳入了战斗圈中,此番一人三猴斗在一处,三僧猿自觉武力胜出王信太多,但偏偏又攻之不下,于是暴躁不已,忍不住吱吱狂叫。
长渠千千见王信东躲西闪,灵机一动,俯下身来,以其长臂专袭王信双腿。此招数果然奏效,王信顾上不顾下,顷刻间,腿上已经被千千抓出数道深深的伤口。
王信心中焦急,脚下只得胡乱蹦跳,忽有一物从腰间掉下。千千识得,那是先前王信捧在手里的草冠,是由荆棘藤蔓编织而成。
千千方欲以足蹴之,王信但觉这顶荆棘草冠,似乎十分重要,慌忙俯下身子去捡。一俯身时,脚步稍停,被荒野空空找到间隙一把抱住大腿,千千回手间抱住另一条腿,巨石奇奇猛的扑在王信背上。
王信被三人挟住,身子不由自主的扑下,正压在那顶荆棘编制的草冠上,草冠上的尖刺顿时刺入他的身体。
他身上刺痛,又动弹不得,正苦于如何起身之时,忽觉那顶草冠似有无形的引力,引得周身血液向尖刺处奔涌,已而仿佛周身的能量,也朝着一个地方汇集,王信但觉不妙,又挣扎不开,只得任由周身能量流出。
大脑中的浮雾渐渐空白,记忆渐渐回归,灵魂渐渐清澈,往事渐渐重新拾取。
【嘀嗒......奇葩系统即将与宿主分别,再见。】
脑海中那株四片绿叶的植物——奇葩,只说了一声话语,身体便飘飘忽忽,似大河中的浮萍,摇摆着随波远去。
“奇葩,你怎么忽然要离我而去。”
王信心思电转,恍然大悟,原来我要......了,怪不得奇葩离我而去,难道我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曾几何时,并不认为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但此时略略心有不甘,轻轻叹了一口气,脑海中飞速的播放着一幕幕难忘的旧事,他想与故人一一告别,但故人们围着他,不肯放手。
“你去哪了,这么久,也不打个电话。”白发的父母含着泪。
“小王,你下到谷底,找到那种能快速复原的生物了么?”李老师殷切的询问。
“王信,怎么现在才归队?我以为你失踪了。”池影假装嗔道。
“大巫吼,快逃走吧,不要为我们报仇,圣裔智人强大的狠,你打不过的。”嘴角带着血沫的憨虎和失去双腿的珏灿,围在王信的身边,拉着他的手,面带痛楚。
一个婀娜的背影,穿着缀满黄金饰物的红裙,被一群粉粉绿绿的女子相拥而行,回身之际,用幽怨的眼神看着王信,低低的说道:“我做了帝妃。”
荒丘连绵,遍地野冢,黑风隐隐,鬼魔呼啸,盘丝狱中。一人挂在蛛网之上,四肢被锁,阔大的蝶翼支离破碎,无情的毒蛛依然在她身上拼命的咬啮,她缓缓的抬起头,甩开脏乱的长发,扬起一张浮肿的脸,面目全非。她看见王信后,陡然间睁大双眼,王信你终于来了......
我......我......我不甘心......
轰......
三僧猿飞在空中,随后相继坠落。
吸收了血和能量的草冠,闪烁着墨绿色光泽,躺在地上。
王信立在那里,感觉到头脑一阵眩晕。他缓缓的坐在地上,周身有气无力,一幕幕往事,一个个故人,重新唤起了他的记忆,也激发了他的斗志,才发出了这最强但也是最后的一击。
此时已经油尽灯枯,他在脑海中轻轻呼唤奇葩,没有一丝的回应,这不是幻觉,奇葩真的离我而去,与此同时带走了木前辈授予我的力量。
他沉坐在那里,透过鲜血的咸星和战场上的尘嚣,用那具熟悉而又陌生的身体,去潜心感受......
得到的,重新失去。
混乱的,渐渐清晰。
世界变了就真的变了。人身也变了,但此刻又恢复到从前。
依旧是弱不禁风,孤立无援。
有心杀敌,无力回天,王信在心中轻轻的叹息。
......
“怎么?你有何不甘心的,不想死么?嘿嘿。”长渠千千受了重击,但它的身子骨结实,此时又跳起身,走过来一边冷冷的笑着。
荒野空空和秀石奇奇爬起来,重新围住王信。
王信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可是我觉得你还能挣扎一下哦,不忍心你就这么死去,毕竟你是我的苦主,要慢慢的,折磨而死。”说到后几个字时,千千咬着牙凶相毕露。
王信置若罔闻。
“哎......”忽然仰天一声长叹,随后缓缓说道:“我不甘心啊。”
“可叹十世修行,九世嗜杀,此一世,我潜心修佛,只求双手不染鲜血,临了却又生了杀念。”王信悲痛不已,他抬起头来,双目紧锁。
“苍天啊,难道必让我做这十世恶人吗?一世为恶,十世称魔,我若成魔,纵使杀光天下众生,也难抵消我心中的仇怨。”
说罢又低下头,以手抚额,轻声啜泣。
“从前我每杀一人,心中必生愧疚,以致心胸愁闷,无以抒怀。只好再杀一人,心又愁闷,便再杀一人,如此反复,可叹天下生灵,尚余几多,不久恐尽亡矣。”
已而又仰面大呼:
“苍天啊,你还能原谅我么?想我当年虐杀多少生灵,食哼哼兽之血肉,寝两角怪之毛皮,溺杀遁地虎,肢解百足魔,又碾碎八千蚊将,斩首百万蝇兵,双手沾满了鲜血。”
王信的声音时而高昂,时而悲歌,又极尽愧疚和无奈之情。
众人无不为他忏悔时的情绪所感染,似乎魔王本尊忍着难以忍受的痛楚,只为不杀我等生灵。魔王的付出,令我等众生,何其感激,简直要涕泪纵横,非五体投地,都难以表达钦佩之情。
此时,王信举起右手,放在面前,对着右手问道:“你......你......还是忍不住要杀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