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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势

落日依山,长河入海,云霞染红天。

景山府的夕景,带着几分热闹,带着几分喧嚣。

条条道,道道街,曲径所通者,大路尽繁华。

街道之上,两道人影散步而来,姿态随意,似在享春风,得花香。

顾青山此时脚步起落间自有随兴之致,俗气缠身,一步一步,无律,无迷。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寻常黑衣的青年,面上蒙着布,似乎有几分羞怯,就好像脸上有什么痼疾。

顾青山已发花信得知舒柔之症莫府从未传出消息,但据徐莺莺所知,锦山先生和舒柔已是离开了莫府。了解到这些,又和徐莺莺约好相会的地点,顾青山此时自是有闲情闲时一赏景山府百态之景观。

晚风阵阵,闲暇的人,赏夕景,有几多惬意。不知为何,顾青山对这人间百态,总是看不厌,听不烦。

风虽怡人,但此刻顾青山身旁的却并不是佳人,一面黑布,自是有些乏味,不过顾青山也知道,就算把那一张黑布摘掉,布后也只有一张木讷的脸。

坐在街边的酒摊,顾青山淡看风景,只赏风,不饮酒。他的身后,莫寻总是默然,站在那里,就像一根木桩,他这个样子已经一整天了,白日晒不醒,烈风吹不动,若不是顾青山之前和他交流过几句,恐怕真觉得他的状态真不似一个活人。

为了让莫寻开口,顾青山已是用尽了方法,可不管是何事,所得的回应总是只有一个好,或者喔字。如此无趣,让顾青山开始怀念和徐莺莺一同赏景,赏月,赏风,还有和阿离在石城的那三天时光,身边跟着姑娘,总比跟着这么一个木头心情要好得多。

夕阳落,白日尽,夜月才升,繁星稍露。

一袭黄衣带着几缕幽香,自风中漫来。香味淡,却是风吹不散,水洗不尽。

闻到这奇特的香味,顾青山已知来者为谁。

“徐姑娘,在下等你等得好苦啊。”语出轻佻,回应的人,言语间也带着一丛烂漫。

“让公子久等了。”柔音带着几许活泼,熟悉的香味,陌生的话音。

疑问间,回眼一观,来人身形窈窕,面带黄纱,只是那双眼瞳含着的不是烟,不是情,而是一味的天真灵动。

“你...”顾青山的话停住了,他的眼有几分直,来者,神秘而又熟悉。

“公子难道认不得奴家是谁了吗。”轻音微向,几味俏皮。

顾青山此刻方才确认,这名女子,确实是徐莺莺。只是她虽是徐莺莺,却又不是顾青山所认识那个徐莺莺。也许,那只是因为顾青山从未认识过徐莺莺罢了。

女人,总是要有一百种态度,一千张面皮,识不透,解不明,女人心,海底针,捞不着,看不清。

“怎会,方才不过玩笑。”顾青山应对之间,心思已有防备,他可以在舒柔面前畅心,在阿离面前直意,却只能在徐莺莺面前藏真。

两人相会,一如往日,一者真容,一者虚貌,只是如今用真容与虚貌示人的人,身份已是互换。

与顾青山相会,徐莺莺自然知道不能亮出真容,就连她身上的这身罗裙,都是在原色之上找人换料重做的。

顾青山对女人的了解,绝对没有徐莺莺对男人的了解来的透彻。而徐莺莺坚持要穿那一抹黄色,为的是要留下最深的颜色,最难忘的记忆。

“若是如此便好,我只道公子情深,可不愿以我心见负心。”幽怨声起,媚眼微露,面容虽变,顾青山却仍是感觉一丝最熟悉的窘迫,和如此女子相处,心总是沉不下。

“咳..”顾青山打消这些许淤念,身前仍有正事须商议。

徐莺莺是一名聪慧女子,自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眼见机会已失,神情也是一肃。

“还请公子跟我前来。”

行动间,已有术法掩去形迹。

两人所去的地方不是章台柳院,也不是什么豪阁名楼,只是一栋看起来很是平凡的客栈。

这栋客栈看起来很平凡,进到里面更是平凡。

平凡的地方,有时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今夜在寻常市井里相会,在平凡酒店里相谈,但是顾青山和徐莺莺的戒备却是一刻也没放松。

门一关,徐莺莺已是巧施玄道妙术,顾青山面上不改,诡道秘术也是暗中一划。如此一来,只有同时精通诡道和玄道之人,才有可能在两人未知之时探听消息,绝对算得上隐秘。

“他是?”心中早有疑问,此刻时机成熟,徐莺莺也是一问门外那名黑衣守卫的身份。

“哦,我的一个朋友,他就是不爱说话。”顾青山脸色不红,形容的风轻云淡。

“既然是顾公子的朋友,自然也是莺莺的朋友了。”

明白此时顾青山不愿详谈,徐莺莺也是知趣一应,话题一转。

“王府的那一位,想要尽快见到顾公子。”

“哦?”顾青山眼皮一抬,心中没有意外,态度却是耐人寻味。

徐莺莺看着眼前的顾青山,不知道他一寻病老,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此行之前,她自问虽算不上完全了解,但对顾青山也算得上知根知底,但此刻,他身旁带着一名看起来最是平凡的黑衣人,也有秘密不愿让徐莺莺知道。平凡常常是一个形容,但太过平凡,往往隐藏着最惊人的秘密。

不明顾青山现在到底是如何情形,徐莺莺心下再提了几分神。

“不知公子欲如何呢?”

“面见长辈,自然是我该尽的礼数,但眼前之事,终须解决,不妨先处理景山府的棋局,我们才有资格一谈天下啊。”顾青山的语气带着几分莫名。

一个“我们”,徐莺莺心里一惊,却是已明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顾青山绝对不如徐莺莺先前所认为的那么好掌控,我们,更是将两人的处境比做立于世浪中的同一艘船,他已看出徐莺莺和万花谷还有王府的矛盾。

明人之前,何必说暗语,面对玉花使,天南王府,两人自是同一阵线,顾青山的意思,就是保证在此之前,两人可为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