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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接近

时间流逝的很快,眨眼间早已经不知道被时间抛到了哪里,转身间才发现原来旁边的景色变了又变,事物换了又换。一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完了。尤其是对学生而言,周末的时光格外敏感又短暂。

“酱油、酱油、酱油……啊,原来在这里。”

热闹的音乐声回荡在超市中,盖过了许多的杂闹声,余安之一路上看着手上的清单,嘀嘀咕咕念着东西,终于将最后一样食材买到了。

今天温馨阿姨加班,自然是来不及煮东西吃,而她也不想再跟着魏则行吃外卖,于是自告奋勇地来到超市买食材回去。虽说家中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人,余安之的速度再怎么也快不起来。一来这个超市太大,上次和温馨阿姨一起来,她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只是盲目跟着阿姨走,这次自己来着实要摸索一番;二来,这个超市的人真是多,特别生蔬菜区堆得人山人海,差点又要把余安之搞蒙了。

余安之心满意足地看着购物篮里的东西,正瞧着前面有一队人比较少。看准时机,三下两除二快步走到那队,刚刚站定身后却响起一道从未听过的声音。

“安之?”

略带紧张的声音,配着有些寒意且干净的嗓音,让余安之狐疑地转过身。一双黑潭般的眼睛刚好和她相撞,周围的光芒似乎都被这深潭吸了进去,看不见任何波澜,漆黑却又透亮地看着周围。

余安之小小地一惊,旋即反应过来,这个人正是在糖水店里遇到过的人。安之有些不确定,向后微微退了一小步,紧张地看着他道:“你是谁?”

谁知那人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自说自话:“你是叫‘安之’,我没叫错。”明明应该是询问安之姓名,语气却是肯定,像是这话是走过场罢了。

她有些狐疑看着他,不是很想和此人说话,正想转过身去,后面那人飞快道:“我叫季厉。安之,我们见过。”

余安之这才侧过身子,看着他说:“我知道,不会说话人的同伙。”

季厉:……

可真是个爱记仇的姑娘。

余安之心中发毛,心想:该不会是准备揍她的?因为上次没有成功,所以这次挑选她一个人落单的时候?他不会是想待会出了超市后就把她拖到隐秘的地方,喊出他那群人殴打她吧。

天啊,她的手只能缚鸡,要说打人万万是不足的,要不,报警吧。说时迟那时快,余安之掏向自己的口袋——完了,手机没带。

不用怕,余安之心里安慰道,她可以喊人。只要他敢动手,她就喊,路人一定会帮忙的。好歹H市是国际化大都市,人们素质还是很高的。打定主意后,余安之心中终于平静下来,直视着他,看他有何动作。

“前面的人走了,你要上去了。”

“噢噢。”安之推着篮子往前走了一步,后面的人又说道:“你害怕我?”

季厉注意着余安之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想要看清眼前人究竟在想什么,身子不由前倾。安之慢慢错开身子,往前再挪近了一步,认真道:“太挤了。”

季厉低头看着两人的距离,他的鞋子几乎都快碰到余安之的白鞋了,于是稍稍将步子收回,摆正身姿,低头又问道:“你怕我?”

余安之有些无奈,两人隔得近,即便想靠着音乐声音大这个借口来掩盖都不行,只好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

就算真的怕也不能说。

这话让季厉听得高兴,语气一时之间也软了下来,带了点温度:“安之,你出来买吃的准备回去做饭?”

余安之点头,说道:“我姓余,多余的余。”

季厉知道安之的想法。他们不是熟悉之人,连名带姓喊她就行。可是他不想,也就故意装傻,隐瞒了过去。

“我们看起来很有缘。”

余安之:“……只是巧合罢了。”

季厉笑了。确实如她所言,真的是凑巧。他也是为了买一些吃的回家,才来这所超市,却没想到看到一个无头乱窜的身影,也不知受什么蛊惑,那个身影怎么走,他也跟着怎么走,兜兜绕绕,直到现在。幸好这个超市人多,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余安之低头,恰好看到他篮子中的东西,都是一些方便面,红烧牛肉、香菇鸡肉、酸菜等等,各种各样的方便面塞满了整个篮子。她有些诧异,指着篮子里的东西问道:“你就吃这些?”

季厉:“嗯。”

“你一个人住?”余安之有些不是很确定。

季厉停顿了一下,说道:“……和家里人。不过,他们很忙,很少回来。”

余安之一时词穷了,不知该说什么好,但又不好不理他,因为季厉的眼睛还一直看着她。安之只好一边注意着前面的队伍,挪腾自己的步子,一边又在想如何说话。终于憋出一句:“方便面的营养太过单调,对营养满足度不够高。如果可以,你最好还是自己煮着来吃。当然,你嫌麻烦的话,吃方便面也是可以的,就是在煮的过程中可以加些别的东西,比如青菜、一点肉之类的。比你单单吃方便面来得好的多。”

好想买完东西就走啊。

“谢谢。”

“啊?”余安之不解地转过身,才发觉刚刚季厉说的话,心中纳闷这人有些奇怪,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妹妹,到你了。”

“好。”余安之像是找到救命稻草,急忙将篮子里面的东西放到收银台,匆忙结账提着袋子,一脸纠结道:“不好意思,家里人等着我回去,我先走了。”说完低着头消失在人海中。

季厉捏着拳头,安安静静付完账,心中好像空了下来,百般无聊。就这样走着,眼睛忽然一亮,脚步跟着快了起来。

“下雨了?”余安之望着门外忽然下大的雨,低头再看了一眼袋中的东西,心道:也不知道魏则行等的急不急。要不,直接冲回家去吧,反正也不是很远。

“安之!”

轻快的一声呼唤让安之刹住了脚,转身又看见季厉在身后,有些尴尬地笑道:“好有缘。”季厉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是很有缘分。”又望向外面,大雨刷拉拉下着。有些人撑着伞走了,有些人特意买了一把伞撑着回去了。而季厉手上这把伞就是跟着大众买的。

“你没有带伞?”季厉向前询问道。

“不知道会下雨。”余安之说道。而且她没有带手机出门,现金根本不足以再买一把伞,只好在这里歇下脚。

余安之没有看他,静静地盯着外面的雨,握紧手中的塑料袋,脚刚抬起,一把伞忽尔塞到她的怀里,惊讶地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季厉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叫季厉,你记住了。”说罢,眼前人转身冲进雨幕。余安之转身正欲拉住他,却不及他的速度,空余一把黑伞在手上。

……

手刚搭上门把,门猛然打开,魏则行拿着雨伞,脚上的鞋子整整齐齐穿戴着,看见安之干干净净的,疑惑道:“外面不是下雨吗?”

余安之点头,“是啊,但是遇到一个人借了我伞。你要给我送伞?”

魏则行把伞扔回伞桶,没好气道:“等着肚子都快饿死了,还以为你不舍得拿钱买伞,才想……没想到你还真在意那几个钱。”

余安之:“我带的是现金,钱刚好花光了。”

魏则行:……

“你等会儿,我现在煮饭。”

说完,余安之已经进到厨房开始一顿捣鼓,魏则行拿着一本书就在餐桌上看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魏则行鼻尖被一股香味吸引,精神从书本移开,三样小菜已摆上桌面。

魏则行觉得让余安之做饭代替外卖是极明智的选择。余安之的做菜手艺可以说是他吃过的众多人中可排上名次的,这方面来说,魏则行非常乐意余安之担任下厨工作。

余安之吃了一半,状似无意地说道:“你认识叫季厉的人吗?”

“嗯?”魏则行一顿,边夹菜边说道,“认识。怎么?”

“哦,也没什么,就是上次我和他的同学起了冲突,用你的名号吓他们的那一次。”

魏则行黑着脸:“嗯,所以呢,被人记恨了?”

余安之摇头:“没有,今天在超市遇见他了,那把伞就是他借给我的。”

“你……你说季厉借你伞?”魏则行嘴角一抽,“你不会是看错人了吧。”

余安之:“没有,他自己亲口说他的名字叫‘季厉’。”

魏则行抬眼瞧了余安之一眼,说道:“下次还他就好了。不过,”话语一顿,“余安之,他下次来跟你接触,你最好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为什么?”余安之疑惑道。

“这个季厉以前和我在一个初中,那时我也算是叛逆,打架那档子事没少做,但我问心无愧。但是那个季厉不同,他和那时的一个学长组成过几人的小帮派,霸凌敲诈的事情做了不少。我和他接触不多,本来也不信,直到我亲眼见到他们勒索低年级的学生。所以,余安之为了自己的安全,你还是少去接触那个人。算了,明天我去一趟西中,让宋学叫他以前的同学帮你还给季厉,这样也省的麻烦。”

余安之一听心中倒是起了几分惊讶,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竟然也有这种事情,更没想到那个男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听到魏则行的建议,余安之深以为然,像她这样的人实在是没有必要招惹那种人。

……

“季厉,你今天还挺早的。”李然看着季厉,见他嘴角擎着笑意,心生惊奇,打趣道:“遇见美女了,那么高兴。”

季厉不说话,将书包挂好,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认真看起来。李然却一把抽过他的书,追根到底:“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季厉夺回自己的书,不看他,淡淡说:“没什么。”

“季……季厉。”

一个男生紧张地站在身后,喊了一声却见季厉没有回过身,纠结万分,看着手里的东西,强打起胆子走到季厉旁边的位置。这时李然才注意到他,“哟”了一声:“还伞的?”

季厉猛然抬起头,盯着那个同学。同学被盯着有些发麻,颤巍巍说道:“那个魏则行让我还给季厉的。”

“他身边还有别人吗?”季厉看着那把黑伞,莫名地说了一句。

同学说:“有。李然。”

“有”字说出口,季厉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沉了下去。看来安之是不想和他再有接触了。这样一想,心中突然有些不甘心,不由地攥紧了那把伞。

那个同学见季厉阴沉着脸,心中也惴惴不安,慌张道:“那个……我要回去早读了,我先走了。”说罢匆匆跑了。要说今天早上他也倒霉,宋学那个混蛋说有事情拜托他,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事情。看那季厉阴着脸的样子,也不知道今天有多少人要遭殃。

“哎哟,你的伞怎么会在魏则行手上?”李然说。

“不关你的事。”季厉将伞放进书包,看着书漠然道。季厉这般样子李然却觉得有意思,刚才他问还有没有别的人,也就是说季厉在等着另一个人,那个另一个人是谁呢?

李然微眯着眼睛,眉头一挑,好像想到了某人。

“阿嚏!”余安之揉揉自己的鼻子,嘀咕道:“有人骂我?”林薇触电般抖了一下,余安之余光恰好瞥到,心道:被她听到了?稍稍一转头,刚好林薇也转了过来,两人僵了一会儿,又尴尬地转过身子各做各活去了。

果然,她和林薇真的不容易相处啊。

现在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余安之是魏则行的姐姐,大家对她似乎也没有刚开始那般熟视无睹,反而时不时会谈起她,不仅是成绩,还有这层亲戚关系。也有班里人知道她和魏则行的关系后主动来和她搭话,但是余安之不是一个热情的人,也不是很懂得跟别人相处,渐渐的也就没什么人会过来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好的耐心等着另一个人回应。

周晓婷这段时间似乎也在忍耐着,每每看着余安之的表情都是一副忿忿样子,倒是让余安之不明所以。当然,周晓婷这段时间不变的是,一有时间她就会让顾怀瑾教她数学。

“怀瑾,这道题我不懂,你教一下我吧。”

声音真大,余安之都听到了。她默默叹了一口气,悄悄侧过身子,用余光偷看着。果然如此,挨得也太近了吧。

那么一想,自己又开始否认:在想什么呢,他们就是正常学习,你别想太多。

何况,她又能多想什么呢。她都要离开这个班了。课间操她没去,又跟陈校在办公室谈了许多。这次是她主动找的陈校,让陈校惊讶不小。

当她表达出想转文科的想法,陈校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看着她问道:“安之,你可确定了?如果你选定了这条路,你能保证一直走下去吗?”

安之坚定地看着陈校,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迟疑,认真说道:“我确定了。我想走这条路,一定会走下去。”

她想走自己的路,想要为了一个目标试着付出全部,想要触碰到那个太阳。

“那好,我去反映了一下,差不多一两天的时间。”陈校说。

余安之:“谢谢老师。”

这个决定她不会再后悔的,她保证,一定一定可以走下去,一定一定可以走成功!

“安之!”连一一拍了拍余安之的肩膀,见她还未回神,凑近耳朵,小声说:“顾怀瑾看你好久了。”

余安之身子一震,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看着顾怀瑾出神了许久,现在他正用那双极好看的桃花眼看着她。安之的脸微微发热,刚从外面回来的连一一笑着说:“安之,你真是一点定力都没有。”

“一一!”安之有些气恼地看着连一一。连一一却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余光果然发现某人脸色立即不好看了。连一一心里那个乐啊,又让顾怀瑾不高兴了吧!

周晓婷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两人上。余安之看着顾怀瑾多久,顾怀瑾也看了多久,眼里嘴角都是笑意。周晓婷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已经赢过了余安之,可是顾怀瑾的目光还是停留在余安之身上,她当真不懂了。

顾怀瑾轻轻笑了笑,心中也漾开笑意,看着安之笑着转过身去,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试卷不禁手背抵着唇,再次勾起了唇角。而在罗舟云眼中,他却默默叹了气,怪顾怀瑾不争气,也担心余安之对他的影响。

温暖对安之的要求不多,唯有两个习惯一直让她坚持:每天读书和写毛笔字。多年的要求下来,安之养成了习惯,就算身边没人监督都会坚持。

铺平宣纸,毛笔蘸上墨汁,安之举笔欲写,可又收回了手,垂着头思考了许久,提着一口气才缓缓写下自己的想法:

今夕何夕,遇此良人。愿为夸父,逐日而生。

慢慢放下手中的笔,这一次她主动拨通了顾怀瑾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