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双无法理解向阳的问题。
“就是说......以前，天幕还没降下的时候，不是还有叫太阳的，呃，重要的......嘶，总之就是，每天都会升起落下那个——”
“我知道什么是落日，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向阳舒了口气。
“居然真的还记得吗......唔......呜呜呜——”
他突然全身颤抖，然后，老泪纵横。
双惊呆了，看着眼前自顾自开始伏地痛哭的老人，实际上还是人质的女孩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抚他，这个画面一定很无厘头。
“呜呜——”
“别，别哭啊先......这叫什么事儿——”双觉得该哭的怎么也不是他啊！
“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过了片刻，外头的战斗声小了些，老头又突然破涕为笑，而且是癫狂的笑，仰天而嚎，完全没了半点顾忌。
本来还莫名其妙的双此时缓缓收回了试图安慰他的手。
因为从这个老人看似疯狂的举动中，她感受到了，真切的喜悦，和无尽的悲伤。
这是难以言说的感觉，就和曾经有些人看张来源不明的照片可以脑补出一出年度大戏，可实际上那张照片也就是随手拍下的家常拌嘴一样，但又高于那种无来源仅凭主观臆测的脑补，总之，她被老人的情绪深深感染了。
直到四下静息，向阳才安静下来。
“......对不起，一把年纪了，还这样，呵，真是为老不尊了。”向阳缓缓起身，“这是有原因的......现在我不能再胁迫你了。”
向阳解开了双颈间的拴绳。
“我正式请求你。”
向阳双膝跪地，郑重其事地磕了一个头。
“求求你，帮帮我。”
“......”
双先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回过神来，细品之后，略感滑稽。
一个刚刚说了，人和人之间就剩下利用关系的人，居然还想着用跪地这种纯人情方式来请求帮助吗？
更滑稽的是，她居然还是吃这套。
“先起来吧。一大把年纪的人跪我一个小孩，你想我夭寿吗。”
向阳猛的抬起头，和双四目相对。
“你愿意帮我？”
“你都绑我票了，这突然怎么又客气起来了？”
“......我只是想要以天坠前的礼节来拜托你罢了。这样才不会玷污ta。”
“嗯？”双一愣，“玷污什么？”
向阳刚刚张嘴，准备回答——
“轰——”
他们身旁的围墙毫无征兆地爆炸了。
这爆炸的冲击力，远远胜过双至今为止体验过的爆炸，如果把被这些人称为天芯弹的玩意儿爆炸算是轻轻吹哨子，那这波就是拿着扩音喇叭怼着你耳朵狂灌。
她和向阳分别被掀飞，不知飞了多远，在地上滚了多少次，她终于停下。
“嗯——咳——”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但遗憾失败。
失去意识前，她望向爆炸的围墙。
在围墙的那一边，她看到了天使。
————————
好吧，还能说什么呢。这切换存心的是不是？！
2643有那么一瞬间，下意识想找桌子在哪，好给掀了，然而却只能在拂面的尘埃之风中明白自己现在只是个被更年期中年妇女抱在怀里的比西瓜好不了多少的球，并且正在不知多高的空中往不知多深的深渊里下落中。
罢了，无能狂怒也不是只有掀桌子——
“喂！！！所以你TM到底在说什么？！你到底准备拿我干嘛？？？”
他吸了口气，大声吼道。
“哦，这就醒了。突然睡过去，我还吓了一跳呢。”专注于操纵降落伞的小温差点失控，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不过她也不生气，很平和地回应道。
这倒令2643有点不安了：不对啊，这大姐搁飞艇上不是这个表现啊。
不过不安归不安。都只剩一颗头，还有啥可怕的。
“所以说——你是聋了还是脑子让驴踢了？？爷问你呢！！你特么到底要干嘛？！给爷回答问题！！”
“很有精神啊。”小温已经不愠不怒，“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听过你这样有精神的谩骂了。真好啊。”
？？？
不是，大姐，您神经了吧？
哦，不对，本来就是神经来着。
“别误会，我不是喜欢听骂声。只是真的，真的太久了。”
小温继续说，但语气渐渐变得哽咽。
“我们失去希望，真的太久了。”
2643感觉一滴液体散开在他的额头上。
他尝试抬头，却只能看到小温的侧脸，也不知是她正好在看另一边的方向，还是刻意躲着他的目光。
“你们的希望，和我有什么关系？”
略一踌躇，2643问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关于天坠前世界的认知也在逐渐淡化。”小温开口，“所有人类。活在这个来路不明的所谓冥府的庇护下的自甘堕落的傻子们。”
2643明显听出了她的愤懑。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找个机会好好和你聊聊的，关于我们的经历，和你对我们的价值。现在——”
“呜呜呜——”
这是什么声音？？
在小温停嘴的同时，他们身下的深渊中响起了仿佛来自彼岸的深远长鸣，紧接着，漫无边际的无尽虚空中，一团巨硕的黑影如出海巨鲸一般缓缓抬头，开始掠过他们的身侧。
这团漆黑非常纯粹，无论四周有多少试图点缀它的干扰，它还是坚守着自己。除了纯黑，2643没有别的可以形容它的词语。
“孟婆（?νουβι?）。”小温说出了这团纯黑的名称。
明明读音完全不是中文，但却愣是听出了孟婆的意思。2643再怎么打量这团连轮廓都没有的纯黑，也看不出那个传说中给人灌汤的老婆婆的影子。
“您管这个叫孟婆？”他忍不住问道。
“阿努比斯。我没叫孟婆啊。”小温皱了皱眉。
“啊？”2643先是一愣，但细细品了品，确实，再怎么听也不可能听出孟婆，可是，他确实有那么一瞬间——
“不过这也不像是阿努比斯啊？”不管了，继续深究这玩意的形态吧。
阿努比斯是埃及神话中的死神，一般形象应该是胡狼头人身，这......
“只是个名字罢了。文化余烬幸存后无处容身的下策产物而已。”小温边转向边说，“没必要太在意，简单来说，这东西也就是在黄泉深渊里游荡的万千幽灵之一而已，还是最没危险的那种，也就看上去吓人，别碰就不会——哦，糟了。”
她话音未落，那团纯黑突然分出清晰可辨的一只手，直冲他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