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厉王的护卫队包围了整个惊鸿苑、控制了所有人后,厉王手握韬沉晃晃悠悠地抵在清越肩上,满面醉意、双眼迷离、身体不住地摇晃着问:“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究竟是肯还是不肯?”
清越虽满面泪痕,身体也本能地不住颤抖着,却仍坚持道:“请大王赐贱妾一死!”
跪在舞池前小桥边一个年约三十五六、打扮不俗、风韵犹存的妇人央求道:“清越,算我求你,你就答应了吧,你难道忍心让姐妹们再次失去容身之所无家可归吗!”
锦娘也很心疼,在这战火纷飞的乱世,任何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子背后都难免有一段辛酸的过往。她是过来人,在这浊世摸爬滚打二十年才有了如今这份基业,为的就是给那些和她一样命运悲惨的女子提供一个容身之所。
所以,这里的每一个姑娘都是她的亲人,她尽心竭力传授她们生存的本领,也教会她们如何自保,虽然平日里她对她们总是很严苛,但终归都是为她们好。
靠着她的左右逢源和周旋打点,惊鸿苑总算拥有了军方的支撑,很少有人敢在这里闹事耍流氓,一直以来都还算平稳。倘若姑娘们找到了归宿,她也不会强留,还会赠嫁妆真心祝福她们。
而这大概就是姑娘们都愿意把这里当成娘家的原因吧,有些已经出阁的姑娘还会不时地回到这里看看。
所以,若是寻常的世家贵族,她自然是有能力摆平的,可今日点名要清越的是厉王啊,哪怕是她背后的靠山也惹不起的主,她锦娘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敢忤逆啊!
再者,乐观地说,女人终归是要嫁人的,不幸坠入风尘的女子能成为当朝亲王的妾室,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所以她只能忍痛做出取舍。
于是,锦娘一发话,苑中的姐妹和丫头、婆子们也都七嘴八舌地求她。
“姑娘,你就答应了吧!”
“姐姐(妹妹),你就答应了吧,我们的性命可都捏在你的手里啊!”
清越看着一直以来疼她爱她、一直被她视为再生之母的锦娘,还有朝夕相处的姐妹们,心中又痛又委屈,还有一丝的怨。
她也不想姐妹们失去家园,不想这些无辜的人因她而受牵连,可她真的不愿做王府的妾啊!若她的如意郎君不出现,她宁可一辈子老死在惊鸿苑,也绝不给人家做妾!
清越深知豪富之家多姬妾,虽说也有过门之后得宠过得好的,但仍改变不了其身份是妾的事实,自然就免不了要受正妻的欺压凌辱,甚至是转卖或杀身之祸,何况厉王素来风流,这些年来被他收入王府后院的女子不知有多少,他现在还记得几个呢?
倘若她真的进去了,命运可想而知,只怕免不了也会落得个孤独终老的凄凉结局吧。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个既酥又媚的声音:“哟,我不过卧病休养了几日,怎么外面就闹成这样了。”
众人闻声望去,但见二楼正北围栏跟前立着一佳人,一袭红衣如火,三千青丝如瀑,远山傲眉,烈焰红唇,冷艳凄美,妖娆妩媚。
数日前,红莲因身体抱恙,一直在后院休养,今夜听见前院异动,她这才出来瞧瞧怎么回事。
清越先前一直咬牙坚持不肯屈服,此刻一见红莲,她终于露出了脆弱,像个孩子一样远远地朝红莲求救道:“莲姐姐!”
那眼泪哗哗的可怜模样,分明是在说:救我!
红莲面含醉人媚笑,步态妖娆走下楼来,扭着水蛇腰走过连通大厅与舞池的小桥,登上池中央的舞台,在厉王的面前妩媚一福,道:“参见大王。”
这苏筋软骨的声音,这千娇百媚的身段,这妖娆撩人的眉眼,这烈焰灼心的红唇,简直让在场的女子都为之倾倒,更何况那些寻欢的男客。
厉王摇晃着身体,眼中满是征服的欲望,看着红莲笑得邪魅:“哟,这不是红莲姑娘嘛,怎么,身体好了?”
红莲红唇一扬:“多谢大王关心。托大王的福,妾病体已愈。只是,妾才刚病愈,惊鸿苑就生变故,想来必是清越妹妹今夜初次登台不懂规矩,惹怒了大王,妾在此代妹妹向大王赔罪,还望大王莫跟风尘女子一般见识。”
厉王眨巴眨巴醉熏的双眼瞥了瞥仍跪在地、泪眼汪汪望着红莲的清越,答:“要我放过她?可以~”
厉王突然凑近红莲,似玩笑又似认真地小声问:“不过~你要拿什么回报本王呢,嗯?亏本的买卖,本王可不干。”
因为距离太近,厉王浑身的酒气铺面而来,红莲的眉头轻轻动了动,微微后仰着身子答:“大王若不嫌弃,妾愿代清越妹妹嫁入王府。”
“莲姐姐,不可以!”清越含泪惊道。
在场的看客们也都为之一惊,八卦的人们又在兴奋地嘀咕:哦~咱们的风流大王这回终于可以把名满京城的红莲姑娘娶进王府了吗?
厉王那微醺的双眼中有不明的光一闪而过,看着红莲虽笑着,但却根本看不出笑意。
他忽而摇摇头,邪魅一笑,道:“本王偏不。你是一匹难驯的烈马,本王说过,除非你心甘情愿,否则本王绝不强娶,本王说到做到!”
两年前,作为锦娘这些年来调教出的最得意的弟子,红莲首次登台,倾城一舞,惊艳一阙歌,一夜之间便轰动了京城。风流成性的厉王更是当场放豪言,愿以万金换金窝藏娇,不料却遭佳人拒绝,言除非是她认定的良人,否则死也不从。
于是,厉王便似着了魔一般,对红莲紧追不舍,从此成了她的座上宾,在她身上没少花钱,奈何佳人竟始终不曾松口。
而厉王似乎也对这场游戏乐此不彼,还扬言道:“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女人!”
这段风流韵事至今还为世人津津乐道,也因此,京城内外那些垂涎红莲美色的王公贵族们也都不敢动什么歪心思了。
虽说人家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风流亲王,但人家毕竟是皇亲,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试问有谁敢跟他抢女人?
厉王视线一转,再度瞥向清越道:“不过……她就不同了。小小一名舞姬,竟敢藐视本王,若不给她点教训,那本王岂不是要被世人耻笑!”
清越怯怯地攥着红莲的裙摆,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红莲仍是一脸云淡风轻,在清越身旁跪下,而后伸手夹住搭在清越肩上的剑,清越受惊喊道:“莲姐姐,你要做什么?危险!”
却见红莲始终面带微笑看着厉王,轻描淡写地将剑搁在了自己的肩头。
厉王因为醉酒身体不停摇晃,手也有些不稳,连带手中的剑也不停地摇晃着,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剑一个不小心就划破了红衣佳人的天鹅颈。
“大王,妾愿代清越妹妹受罚,还请大王开恩,放过清越妹妹以及惊鸿苑上下一干人等。”
看着红莲不躲不闪、桀骜不驯的脸,厉王再次俯身凑近红莲道:“你真以为倚仗本王对你的偏爱,你就可以有恃无恐吗?”
红莲闻言红唇一扬,仍旧一脸从容地答:“妾不敢。”
厉王起身,一边后退一边剑指红莲忽然提高音量满含醉意道:“你敢!你有何不敢!你就是仗着本王偏爱你,所以才敢一次又一次地忤逆本王!我告诉你,你也就现在可以逞逞威风,待将来你嫁入王府,看我如何收拾你!”
这一边挥舞着剑一边说着负气之语的酒醉之人再次向世人宣告了他对红莲的执着,令在场看客们议论纷纷,皆称没想到闻名天下的风流大王除了对府中的月夫人“执迷不悟”以外,还会出现第二个让他如此不可自拔的女人。
红莲丝毫不为厉王的威胁所动,仍保持着云淡风轻的微笑提醒厉王道:“大王,莫再后退,当心……”
红莲话没说完,伴随着太子惊慌的一声“皇叔小心!”以及看客们七嘴八舌的惊呼,身体失衡的厉王在本能地拼命挥舞了数下臂膀之后,只听“扑通”一声巨响,他便连人带剑和酒壶一起狠狠地砸进了水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