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食客所指的那条街道,穆羊人一直往南走,走着走着,他发现不少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也行色匆匆地往城南走去,看那些人的神色和身形,他知道,这些人都是灵者,目的也和自己一样。
看着那些人的神色,穆羊人也莫名紧张了起来,要知道,在天殷城,灵者无数,各地的青年才俊此时都汇聚在这里,他开始担心,自己的这点可以说是微末的实力是否能被哪个大家族看上。
不过,当看到周边形形色色的人流,再看看孤身一人的自己,他忽然明白,此时软弱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在意,甚至自己的存在与否对周边的这些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不管前方是什么,既然已经来了,那只能放手一搏。
城南,大幕会会场,人声鼎沸,这里似乎是世界上最热闹的地方,大幕会场的中心是一个圆形大擂台,擂台很大,直径有近四十尺,大到令人咋舌,更让穆羊人吃惊的是,这擂台竟然是一块巨石凿刻而成,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把如此一块巨大的石头挪到这里?还是说这块巨石本身就生长在这里?看到巨形擂台,穆羊人心中发出种种疑惑。
这擂台毫无疑问便是七大家族挑选灵者的场所,擂台四周都围满了人群,那高空中的烈日也敌不过底下人群情绪的火热,靠近擂台的正东方有一个观礼台,上面坐着一排人。
穆羊人打听得知上面坐着的都是七族的人,谷梁家,南宫家,欧阳家,长柳家,还有申屠家,穿封家,阿布家都来了,七大家族都不会错过这个为自己家族挑选新鲜血液的机会。
大幕会是七大家族选拔有潜质的青年灵者的地方,因为那些成年且具备一定实力的灵者则不必来此,他们可以直接去七大家族拜府,只要够实力,那自然会被奉为上宾。
但是那些有所名气的,且还未被七大家族收入麾下的成年灵者已经越来越稀少,不得已,七大家族只能从年轻一辈的灵者下手,只要有些潜质,收入家族后进行培养训练,日后也定能成名。
大幕会的选拔到今天已经进行了三日,穆羊人若想入某大家族,需要先去文房登记自己的名字,如果名字被念到,他便可上巨石擂台,然后选择其中某个家族的牌子翻开,那么该家族自然会有人来检验他的修为实力,若能让对方满意,那他自然也就能成功入这个家族。
每个人有三次登记自己名字的机会,也就是说有三次上擂翻牌子的机会,这三次机会,可以翻同一个家族的牌子,也可以翻不同家族的牌子,当然若第一次翻牌就通过测验成功的进入了某个大家族,那么后面的那两次机会自然就用不上了,如果第一次翻牌没能被看上,那么第二次、第三次的翻牌机会就是给予这个灵者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若三次都没能被看上,那么此人此生便不会再有机会上雷翻牌。
每天登记名字被规定最多只能是一百人,而大幕会的选拔会持续十日,这十日内所有汇聚在这里的青年灵者都拥有三次机会去展现自己的实力和天赋,也就是说,一个灵者在天殷城的前途如何也就看这三次翻牌表现自己的机会,要知道入大家族和没入大家族的,那是天壤之别,入了大家族,那便意味着能得到家族提供的各种修行资源,比如高级别的术的功法,名师指点等等,等修为大成后,那自然会被家族器重,身份地位也就自然是不同往日,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而那些终究还是没有成功入大家族的年轻灵者,绝大部分会就此沉沦,身份地位与普通人无异。
了解到这些情况以后,穆羊人便匆匆离开大幕会会场,不再做任何的逗留,当务之急,他现在需要先找一处住处,他需要花一些时间来调整自己的身体状况,舟车劳顿,身体不免有些疲乏,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法静心凝修月灵息,有些微妙的东西自然也就有些生疏,他需要把自己恢复到最好的状态,才能去擂台翻牌,不能马虎,更不能像个莽夫,不做任何准备就冲上去翻牌,他要确保自己能万无一失,因为只有三次机会。
离开大幕会场,穆羊人便开始沿途找客栈,他现在急需要静休,然后等天黑,等入夜。
问了好几家客栈,客房虽有,但要价都奇高,这远远超出了穆羊人的预算,他不得不继续寻找,看过的那些客栈都是离大幕会场很近,位置也极佳,要价那么贵也并不奇怪,唯一让穆羊人奇怪的是,如此高价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入住,因为问过的几家中有个别的已经客满,这在穆羊人这个外来人看来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就是富贵与否的区别。
无奈他只得把目标转向那些偏僻不起眼的小客栈,先生留给自己的这些盘缠,已经所剩不多,他不能把它挥霍在住客栈上。
走了极远的路,穆羊人终于找到了一家偏僻有不起眼的客栈,他带着期待走了进去,但是刚踏进一只脚他便傻眼了,因为客栈大堂里都坐满了人,有的甚至还盘坐在地上。
穆羊人的脚步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望着他,打量着他,穆羊人也怔怔地望着这些人,简陋的衣服,青雉的面孔,年纪与自己相仿,大部分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每个人的身边都携带者一个简单的布包行礼,穆羊人猜测里面绝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套或者两套换洗的衣服,因为这样的布袋他自己手里也有一个,望着那些朝自己望过来的眼神,在那些眼睛里他看到了迷茫和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的是,屋子里的人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也是同样的东西。
“小先生,实在抱歉,我这里已经客满,你去隔壁家看看吧。”掌柜的在柜台客气地说了一句。
穆羊人抽出那只踏入客栈的脚,朝掌柜的拱手施礼,然后便转身离去,不曾言语一个字。
他来到隔壁的那家客栈,客栈的门是半掩着,他前去敲门,他敲得很轻,然而,刚敲下一声,里面便传来了一个不耐烦的男人的声音。
“别敲了,客满了,去别处看看。”
穆羊人尴尬又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转又一次身离去,继续寻找下一家,幸好,这一片似乎是专门为迎接他们这类普通出身的外来人而存在的,好多不起眼、简陋的小客栈都开设在这里。
没走几步,穆羊人又来到了另一家客栈门前,门虽开着,但是门口挂着一个醒目的牌子,牌子上写着客满两个大字。穆羊人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然后有三家客栈映入在他的眼前,正前方和右手边的跟之前那几家的差不多,一个样式,简单不起眼,唯有左手边的这家客栈尤其醒目,它残破不堪,看着似乎要摇摇欲坠一般,与繁华的天殷城格格不入,颓废又萎靡,一眼望去,怎么看都像是一家荒废无人经营的客栈,唯有门口那个还有几成新的门匾显得有些精神,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同福客栈,。
望着这三家客栈,穆羊人思索片刻后,果断地朝着同福客栈走去,没别的原因,他觉得这最糟糕的一家,若都没有客房,那其他的应该都没有了。
走近同福客栈,大门的门槛像被猪啃了一般,有好些个缺口,而客栈的大门看起来不知道已经被修了多少回,上面钉着好些板子,来固定那看着就要脱落的大门。
穆羊人径直走了进去,因为门并没有关。
进了大堂,穆羊人望见柜台边上坐着一位清瘦的老先生,穿着精致的素衣,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在看,穆羊人望向他,他眼皮一抬,看了穆羊人一眼,然后又继续看自己的书。
“小先生是要住店?”
“老先生是否还有客房?”穆羊人恭恭敬敬地问。
“客房在楼上,看到空的,钟意哪间自行住下便是,价钱五个银豆一晚,吃的只有素面,需要的话,自行下来吃就是。”
穆羊人怔怔地望着老先生,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始终停留在手里的那本书上。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该现在把钱付给你吗?”
“不用,你离开的时候一起结账便是,我不担心你会赖账。”
“谢过老先生。”穆羊人对着他拱手施礼,然后便朝楼上走去。
柜台的老先生眼皮一抬,看着已经上到楼梯中间的穆羊人,这是他第二次抬眼看穆羊人。“小先生是灵者?”
穆羊人回身望着那位老先生,心想着他能猜出自己是灵者的身份并不奇怪,因为在这一带找住的地方的几乎都是来天殷城一搏前途的灵者,但是他还是很诧异,因为这位老先生一点也不像是一家客栈的掌柜。
“老先生您也是?”穆羊人恭敬地说,既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又提出的自己的疑惑。
“小先生你错了,我只是一个糟老头子,灵者这种东西跟我没关系,上楼去找自己的房间吧,我想你需要休息,入夜后别忘记下来吃饭,吃的是素面。”说完,他便不再往穆羊人身上多看一下,继续看着自己面前的书。
穆羊人没有再多言,继续往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