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芒锋利,势不可挡,而韩蛰却不惊惶,双眼中波澜不惊,不留半点后路的摧掌迎那道剑芒。
陈白染的气机直直锁定着韩蛰,而韩蛰也毫不犹豫的舍弃防守全力进攻。
以伤换伤!
“你再不出手,这二人只怕都会受伤。”牧十三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闻言,宋寅初再不犹豫,催动蓝焰,以他如今六劲境的修为,“燃瞳”全开对他来说虽算不上负担,可双眼未愈,仍旧传来痛感。
但“燃瞳”一开,遮在眼前的黑布宛如无物,不能阻挡视线丝毫。
陡然间,宋寅初速度暴涨,隐隐有音爆之声,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于千钧一发之际,赶至二人近前,一手握住陈白染的皓腕,一手抵住韩蛰的掌心,瞬间将二人拉开,掌风与剑芒尽数被宋寅初体表一闪而逝的蓝焰吞噬殆尽。
众人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旁刮起一阵狂风,吹得他们站立不稳,而下一刻,这黑布蒙眼的少年就凭空出现在场中,轻而易举的挡下二人的攻击。
黑布飘扬。
韩蛰虽然惊讶,但招数已老,气势尽泄,只能空中折返翻身退回。
而陈白染被握住手腕,只能任由受到劲力反噬连连后退的宋寅初拉至怀中,随他一起倒在地上。
一时间,风光旖旎无比。
陈白染脸埋在宋寅初胸口,而宋寅初则环抱住陈白染纤弱无骨的腰肢上,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甚至能听到对方加速的心跳声。
两人第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可谁也没有动。宋寅初的鼻尖抵着陈白染的青丝,幽幽的发香让他不知所措却又沉浸其中;而陈白染俏脸嫣红,宋寅初温热的鼻息呼在她的脸上有如发烧却同时也感到无比心安。
这本该是副温馨美好的画面,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前的话。
所以宋寅初慢慢扶陈白染站起,陈白染低着头背着众人,忽然甩开他的手,冷声说道:“宋寅初,谁允许你上来的?”
宋寅初早已切断与蓝焰的心神勾连,重新变回了那个小瞎子,摸索着方向。
陈白染见状,眉眼泛起一丝温柔的神采,在身后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捏住宋寅初的袖子,将他拉至面对自己。
这时韩蛰也来到了近前,站在宋寅初身旁,巧妙的挡住了众人的目光,为二人瞒下这暧昧的动作。
“我不想你们受伤。”宋寅初叹了一口气说道。
韩蛰的目光落在陈白染的手上,带着些许笑意,说道:“你是不想白染小姐受伤吧!”
陈白染冷冷的看着他,小声的说道:“你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给宋寅初。”
可这满是威胁与冷漠的眼神一转到宋寅初身上,又立刻融化变得柔软起来。
韩蛰轻笑一声,没有将陈白染的话放在心上,抱臂慢悠悠说道:“白染小姐,你的剑术确实不错,但若是方才没有宋寅初的妨碍,只怕你现在未必还能站着。而且施展那剑招想必也是付出了一些代价的吧,你现在的状态还能挥出几剑,我方才又胆量与你硬碰硬,便不在乎再来几剑。”
陈白染没有说话,咬着牙,宋寅初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对韩蛰说道:“韩蛰大哥,你一定要打下去么?”
“打是自然一定要打的,不过,那纸条是你带给我的,你应该知道这并非我本意,所以你如果有办法打败我,我便有理由回去交差了。”韩蛰道。
陈白染将宋寅初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教她好生着迷,这时宋寅初又对她说道:“阿染,你如今已经赢了几场?”
情急之下,宋寅初喊出了之前在梦中用过的亲昵称呼,别说陈白染了,连韩蛰都有些奇怪的看了二人一眼。
陈白染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道:“两场了。”
宋寅初面露喜色,轻轻说:“阿染,所以这是你的第三场,可以有不止一个挑战者在擂台上,对吧!”
话音落下,陈白染与韩蛰就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宋寅初长出一口气,满意的摸着擂台边缘走了下去,摸到自己的竹杖,抱在了怀中,这一刻在众人面前他又变回了那个小心翼翼的小瞎子。
陈邙眯着眼,看着宋寅初呢喃道:“这小子真的瞎了么?”
许多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饶是蒙着眼,宋寅初都觉得有些如芒在背。
“需要帮忙么?”牧十三的声音响起。
“什么?”
牧十三没有等他回答,一道无形的波动散开,只若一阵迷人眼的秋风吹过,众人眼中闪过一丝迷惘,像是发呆的中途猛然回过神,纷纷身体一震。
“你做了什么?”宋寅初急问。
“让他们忘了一些事情罢了。”
果然,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又转回到了擂台之上,陈白染在与裁判一番交流之后,裁判来到众人面前,高声宣布道:“陈白染连胜两场,第三场可选择多人挑战,所以台下可有想与韩蛰一起挑战陈白染的么?”
这下众人都恍然大悟,说是与韩蛰一起挑战陈白染,可上了擂台,还不是想打谁打谁。
第一个举起手的是陈南国,第二个是陈邙,第三个是何灿,很快第四个第五个……
到最后,十来个人来到了擂台之上,整齐的站在陈白染身后,韩蛰苦笑了一声,向裁判举起了手,说道:“裁判,我放弃挑战。”
话音未落,人群中便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空中的玉石屏幕上,定格下了四十二,三十九,四十四,四十一这些数字,何家成了最大的胜者。
被众人围聚当中的陈白染总觉得缺少一些东西,心中空落落的,当她望向台下才明白,少了那个竹杖黑布的小瞎子。
他去哪了?
陈白染走出人群,离开偌大的赛场,穿过曲曲折折的廊道,最终才在一间无人的院落中找到了这个她心心念念的小瞎子。
院落里面一棵巨大的合欢树,宋寅初将手放在树干之上,心绪悠然,他的小院子里也有一棵,可是他有些日子没回去打理过了,明明父亲临走前还嘱托过他多多打扫。
叹了一口气,他似有所感的偏过头,问道:“白染小姐?”
落叶纷飞。
陈白染慢慢走到宋寅初身边,看着他温柔的说道:“我以为你忘了我名字呢?”
宋寅初笑了“不敢。”
想到了什么,陈白染语气充满了关切“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无大碍,前些日子进山染了眼疾,蒙眼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所以你现在看不见咯?”
“嗯,是的。”
“那现在呢?”陈白染轻轻走到宋寅初前斜方,问道。
宋寅初带着浅浅的笑意摇了摇头。
陈白染轻移脚步,来到宋寅初面前,吐气如兰,眼眸闪亮,带着些悸动的问道:“那现在呢?”
宋寅初多想摘下布条,他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面前女孩的笑容,但秋风拂过,感受着陈白染近在咫尺的呼吸,他又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看不见的,白染小姐。”
“我还是喜欢你先前的称呼。”
“阿染这个称呼怕是有些不妥…”
“可我很喜欢,便这么定下了。所以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初二,初二就可以了。”
陈白染笑了,宋寅初即便隔黑布,也知道那会是怎么一副令人心动的美丽面容。
秋风悠悠,从徐家祖祠门前吹过。
一身素衣的徐芷嫣跪在昏暗的灵堂中,双手合十,默念祷文,忽而停下,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片,光滑的表面慢慢浮现出一行字:
进去了么
运转内力凝于指尖一抹,字迹便隐了下去,手指轻划,写下一字:
是
尔后她又收起玉片,忽明忽灭的灯火里,徐芷嫣虔诚的磕下头。
青阳镇另一角,百尺危楼,何家白塔内,一只黑鹰携铁卷而落,何晨摊开,将铁卷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后,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视线透过窗户,落在了远方苍莽的岷山,何晨喃喃道:“怎么会失踪?”
尔后又一只黑鹰携来急报,落在何晨面前,上面只四个字:
朝廷来使
木屑纷飞,陈裴武一掌轰开上了锁的房门,王博延正端坐桌前,波澜不惊,沏上一壶茶,看着陈裴武说道:“陈家主,喝口茶吧。”
陈裴武面色阴沉如水,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位泰然自若的青年,“你早知道我会来?”
“当然,不仅如此,我还有一则消息要给陈家主”说着,王博延捏出一卷书信,放在茶杯旁,“是关于山里猎妖队的消息。”
陈裴武慢慢走进屋内,气氛沉默的让人窒息。
当天午后,陈家训练场上早已人尽走空,一位少年站在场中,眼神冷冽,握紧双拳,一个扫地老人路过,疑惑的问:“少年,你怎么还待在这儿,不去用午膳么?”
这少年极为冷漠的说了一句:“不用。”
冰冷的眼神落在远处并肩说笑的宋寅初与陈白染身上,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不用,我陈楚会自己动手。”
天空阴云密布,青阳镇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