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毗罗迦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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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杜君献见这老者说到此处又顿住了,便温言抚慰道:“你莫要这般害怕,有什么紧要的就直说出来,我不伤你性命,那些运到鹰鹫堡的东西里面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啊?”。

那老者见这瘦高的读书人一般模样的人似乎和气一些,也就不那么紧张了,他回忆着说道:“似乎也不是什么太紧要的东西,听说是一些教内的藏书吧。

另外似乎还有一些牛皮封好的箱子,也不知里边装的什么,其余的小人也不太清楚了。”。

此时杜还追问道:“那些箱子可是有这般大小?”。

说着便用手比划了一下当日在鹰鹫堡内见到的那种箱子的尺寸,那老者回忆了一下犹疑的点了点头。

杜还又在雪地上画出了那种奇怪的花纹让那老者辨识,这一次,那老教徒立即摇头道:“这个,小人没见过。那些箱子都是用牛皮封好的,箱子上到底是何种样的纹饰却是看不到的,不过这种箱子似乎有不少,分了几队人押运,大抵算来也得有二十几个。”。

杜君献道:“派这差事的是谁?你可知道?”。

那老教徒嗫嚅着道:“传信的人说是上边派下来的差事,具体是哪一个大护法,小人职小位卑,确实无从知晓啊,也不敢多问,只是办好差事便了。”。

此时杜君献耳中听着这老教徒的话,但眼睛却扫向鲁昆丁的脸,而此时的鲁昆丁面上似也有微微吃惊的表情,看样子,他似乎也不知道此事。

杜君献见鲁昆丁面上的表情不似作伪,又接着问那老者道:“你说他早年去了东边?”。

那老教徒道:“这个倒不是小人派他的差事,听说早年他也不知是奉了哪个长老的差派,去东边办事,只是其中详细关节小人却不清楚。”。

听到这,杜君献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便微笑着道:“方才劳烦你们了,一会我与你们谢赫商量完事情,大伙就煮点羊肉汤喝吧,此地寒气大,喝点肉汤去去寒气,一会我会着人送去一些面饼供大伙冲冲饥,你们这就回去吧。”。

说着,便示意众亲卫带着这几个老教徒向峡谷另一边的教众扎营之地去了。

几个老者步履蹒跚的走回宿营地,那些教众远远看到了,便纷纷围拢过来,关切地向他们询问刚才的情况。

这几个老者简单说了几句,教众们听后,都极是明显地放松了下来,想是心中想着热乎乎的肉汤和面饼,在这风雪交加的寒冷冬夜也不啻于一顿美餐了。

此时,营地里还不时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和孩子的打闹声,人只要一放松下来,就会立即寻找快乐,即使是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中,只要有一锅热乎乎的羊肉汤,就已经足以让他们对活下去充满了希望。

看着远处喧嚣嘈杂的营地,鲁昆丁轻声道:“阁下还有什么要问的,如果没有,就请阁下兑现你的诺言吧。”。

杜君献裹了裹身上被吹的咧咧作响的披风道:“在下还有一事未解,不过这里风头有点紧了,我们到那边说话,也好暂且避避。”。

说着一指远处的一个风蚀岩洞,鲁昆丁愣了一下,转头看了杜君献一眼,就径直向岩洞走去,杜君献、杜还和刘二带着亲卫也跟了上去。

鲁昆丁走进风蚀岩洞,回头道:“阁下还有何事相...。”。

那个询字尚未说出口,他便感觉喉头一凉,下意识地用手去摸自己的咽喉,摸到的却是满手的鲜血。

只是他心中对自己的死似乎早有准备,脸上却也并未现出吃惊的表情,他只是看着单手握刀的刘二以及站在刘二身后的杜还和杜君献。

他并不吃惊,因为他早已料到自己必会身首异处,只是死于何时何地,那只有听从安拉的安排了。

他似乎还笑了笑,口中呜呜的似是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看了一眼远方的还在喧嚣的人群。

那群曾经因为信仰或是恐惧而追随自己的教众,他们至今依然还不知道大祸已经临头,仍然盼望着那锅鲜美的肉汤和可口的面饼。

鲁昆丁看着远处正在搭建临时营地的人群,又笑了笑,似乎是在嘲笑这群尚且不知死活的属下,然后他便一头栽倒在了雪地上,喉头中的鲜血汩汩的流出,染红了一大片雪地。

此时的天空已经放晴,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深蓝色,月光透过峡谷上的缝隙洒在谷内的雪地之上,冷厉的风带着一股雪后的清新吹过谷底。

杜君献看着远处火光中的木剌夷教众,眼中冷芒剧射,他嘴角抽动着道:“今夜的事情断不可泄露出去,这些人都不能留着。”。

杜还道:“少爷,那些女子和孩子留着也不打紧,不如就放了吧。”。

杜君献道:“还叔,我们之前议定的确是只将男人都杀了,但今夜之事若是走脱了一个活口,难保此地各派系中的有心人不会对护教使者有意。

且不说这事传到此地各个派系耳中会对我们极为不利,就是蒙古人也不会放过咱们。

到那时,蒙古人追杀于后,此间有野心的势力堵截于前,那时候咱们想要回到中原便万不可能了。

再者,那哈立德现在行踪未知,倘若他尚在此地,以现在他的势力,我们自身必然难保,倒不如今日在此做个了断,不留一个活口,此事也就没人知道了。

另外,这些教众直到现在尚且跟随鲁昆丁到此地,可见他们的忠心,若是放走一个,任其联系上其他未被剿灭的木剌夷余孽,这些人一并对咱们不利,咱们必无生理啊!此时万不可心存慈悲。”。

杜还长吁了一口气,他年轻之时亦是个杀伐果断之人,但此时已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却还要跟随主子远涉异域不毛之地。

这些日子以来,心力交瘁之感不时袭上心头,总是不自禁地回想起前尘往事。

今日自家少爷这等杀伐之意着实让他心中有些怠惫至极、疲于应对的感觉。

但一想起老主子临终之时的嘱托,立时便再一次鼓起心神,他眯着眼睛望了一眼那些围着火堆取暖的教众,长叹道:“哎...,怪也只能怪你们跟错了人啊,来世托生个太平人吧。”。

身边的刘二听得自家少爷和还叔的话,心中也是一声暗叹,旋即,刘二看向远处营地的目光一凛,将手中刀上已经凝固的血在鲁昆丁的尸体上蹭了蹭,便向众亲卫招呼道:“少爷的话你们可听真了,今日若是走脱一人,我等皆无葬身之地,众位哥哥,咱们这就动手吧。”。

一时间,营地里火光所及之处鲜血泼地、尸身叠叠,一朵乌云恰在此时遮住了月亮,峡谷中霎时间仿佛阿鼻地狱一般惨厉。

刘二手提钢刀一刀刺穿了一个男人的胸膛,但那男人却死死地攥住刘二的钢刀不撒手,任是刘二使得一身力气就是拔不出来。

那男人一边死命地攥住刘二的刀刃,一边口中似是念念有词,似乎在对刘二说着些什么,只是刘二此时杀心大盛,却哪里听得进去。

刀刃已经将这男人的手指割得露出了骨头,但他依然死不撒手,只是倚在自己临时搭起的帐篷前寸步不动。

但任他自持勇力,却如何能与刘二相抗,刘二抬腿一脚踹在这男人的胸口,这教徒哇的一口鲜血吐出。

刘二立时抽出刀来,一刀便斩了这教徒首级。

尸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落地的首级尚且死不瞑目地瞪视着,只是那眼神中已然了无生气。

刘二见尸体倒地,周身瞬时涌起一股脱力之感,以往杀伐骁勇却从未有今日这般的感触。

待他定了定神,却见这帐篷内坐着个小娃子,也就四五岁上下,看样子是这教徒的孩子,那教徒之所以死命攥住刘二的刀想来也就是要护住自家的孩子罢了。

这孩子此刻已吓的浑身发抖,此时正盯着刘二看,孩子清澈的目光中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却是极度的恐惧。

刘二迎上这孩子的目光,心中猛地一颤,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愣了一下,转身想走。

就在此时,一个矮瘦的身影走了过来,用火把向着帐篷里照了照,接着,这人一刀便抹了那孩子的脖子。

这人抽刀甩了甩刀刃上的血迹道:“二哥,少爷不是说过么,不能走脱一人,你怎地如此妇人之仁呐?”。

刘二借着火光看去,来人却是卢老三,此时他满脸血迹,看样子已经杀了不少人了,刘二漠然无语,仰天长叹了一声,提刀便向着正在四处奔逃躲避的教众走去...。

最后一声惨呼戛然而止,在场所有的亲卫都有一种疯狂之后的乏力感,似乎方才的杀戮只是一场噩梦而已,但这噩梦却又如此真实。

刘二攥着刀的左手似乎都有些握不住刀柄了,正在不住的发抖。

此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却是薛兴德。

薛兴德并未参与方才的杀戮,此时看着谷中上千具尸首和已经被冻住的遍地血水,薛兴德叹息了一声道:“哎...,其实老子这一路上看你神头鬼脑地,就知道少爷定是对这些人动了杀心啊。

我说你个龟儿子,死后要下十八层阿鼻地狱受苦地,今日恶业明日须有报应缠身呐!

不过没地事,老子做下的恶业也不比你少地嘛,到时候老子说不得要陪你龟儿子走这一遭噻。”。

刘二愣了一下,笑道:“呵呵呵,你家二爷什么时候怕过报应二字,有你这地府都不收的杀才陪着,二爷我怕是想投胎都不成了,只是今日...。”。

说到今日两字,刘二却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转而笑骂道:“你和你那粉头娘子如何了,那两个小娃是不是给吓的三魂都出了窍了啊?要不要二爷我找法师、道士做场法事、摆个道场替他们驱魔除祟啊?”。

薛兴德骂道:“我日你个先人板板,我家娘子好地很,老子早就将她们安顿好喽,看不到这里的事。”。

杜君献翻身上马,众人急忙跟随在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谷中已经被烧成了白灰的营地,心下也自暗叹了一声。

杜还此时与他并辔而行,开口道:“少爷,此间事发,也只是瞒得了一时而已,咱们还应该尽速东返,尽快找到哈立德,才是此间要紧的事啊。”。

杜君献道:“还叔说的不错,也许找到哈立德,我们想知道的一切就都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