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终于逃出了那片林子,见这浓密的树林外依然是深山溪谷和一望无际的广阔森林,只是比之刚才逃出来的那片林子要稀疏许多。
虽然在林中逃命时李秀才猜想着那东西出不了林子,但这毕竟只是猜想,就是李秀才自己对这种猜想也没有半分的把握。
为了万无一失,众人出了树林又一直跑出去很远,直到再也跑不动一头栽倒在地上为止。
待众人缓过了这口气,李秀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直奔沙老飞走去,边走边破口大骂沙老飞害死了自己那么多的弟兄,经众人解劝许久才恨恨作罢。
之后两伙人又绕了两天的路才找到停船的江叉子,这才算彻底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返回的路上,几乎无人说话,全都是一副蔫头耷脑、萎靡不振的样子,索性还好,这一路上再没有遇见一个女真人...。
杜君献听罢二人的讲述,却不说话,只是皱眉沉思。
其他人也觉得此事过于神秘诡异,但又觉得沙李二人言之凿凿,又是亲身经历之事,应该不会有假。
只是没人能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只是盯着那尚在燃烧的篝火默然无语。
片刻之后,众人忽听薛兴德道:“个仙人板板地,莫不是真地有邪灵作祟,说不定真的就是那里啊!”。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他,薛兴德见众人看自己,便道:“这些时日,我娘子常与我说起之前他们去东京路的那次经过,来之前,她还和我说起过。
她说她之前那个死鬼男人曾经和她提到过一个古怪的地方,他们那些富浪人和那个萨拉逊人在里面经历过的事情,大致内容和方才他们两个说的一般无二。
什么密林深处几番迷路、若有似无的幽灵妖魔,就连杀人方式都是一个样子,这么想来,应该说的是同一个地方。”。
在场众人听薛兴德这么说,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此时,刘二道:“都说这世间有神鬼作祟,原来我还不信,但今日听沙李二位兄弟一讲,看来传言不假啊。”。
李秀才道:“刘二哥说的是啊,当时我还以为是遇见了在深山老林中修道的高人,一手暗器用的登峰造极,能杀人于无形呢。
但这些时日我无数次地仔细回想过,一个人就算是暗器功夫到了功参造化的地步,难道还能隐形遁地、幻影入空么?这些又岂是人力能所能及的啊?这必定是幽灵作怪啊!”。
此时,一旁的展三娘接口说道:“你二人方才说,在林中死去的那些人,前胸和后背都有巴掌大的黑色印记,这一点,你们可是亲眼所见啊?”。
沙李二人互望了一眼,都不晓得这老妇人为何要这么问,沙老飞回复道:“敢叫老夫人知道,我二人和手下弟兄并未亲见,当时只有韦陀张自告奋勇前去查看,也只有他亲眼见着了,可惜没多久他也死了,后来咱们便一路的逃命,就更无暇理会这事了。”。
展三娘听后思索着道:“老身虽未亲见,但依我看来这些人绝不是被暗器所伤。
老身浸淫暗器一道已四十余年,在唐门学艺之时,师尊曾列举了江湖上几乎所有出现过的暗器。
暗器者,首重小巧轻便,像方才他二人所述,那些死去之人身上有巴掌大的黑色印记,若是被暗器击中,必然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印记,即使于暗器之上涂有剧毒,中者也应该首先在头部有所表征。
比如说七窍流血之类的症状,然后才是浑身呈现暗紫或者乌青,而且即使被喂有剧毒的暗器打中要害,也不会当者立毙,必然会有一番痛苦挣扎,而不会像那些人一样,一旦中招,便立即毙命。
所以老身断定这些人绝对不是被暗器所杀,但他们到底是被什么东西杀死的,没有亲见,咱们还是无法猜度啊。”。
在座众人于武学一道都颇有造诣,知道展三娘所言不虚,但也由此更加的迷惑了。
这时,郭七爷说道:“展娘子说不是被暗器所杀,定然就应该不是,但这也不像是被武功所伤啊,况且,当时没有人见到还有其他人在场。
据老夫所知,这世上隔山打牛的功夫也只是虚传,其实世间并无这样的功夫。”。
此时,杜还沉声道:“老七和展娘子都说的不错,现在应该可以排除那些人是被江湖上的隐世高人所杀,但如果排除人为的话,难不成...。”。
杜还话音未落,刘二便阴沉沉地说道:“如果不是生人所为,那就必然是妖魔作祟了。”。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都不禁汗毛倒竖、头皮发麻,本来众人心中也有这样的猜想,只是谁都没说出口,此时刘二将这层纸捅破,众人心中都不由得莫名的恐慌起来。
杜还见众人都有些心中忌惮这个话题,知道若是让这样的情绪蔓延起来并不是好事,于是岔开话题,趁机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他转头问沙李二人道:“你们说当时在林子口,借着月光,你们看到死去的人身边有影子,此事可是你们亲眼所见?”。
李秀才道:“杜爷,这可是咱们兄弟亲眼所见啊,嗯...,但现在想来,当时咱们也是心中恐慌惊惧到了极点,说不定是看错了也未可知啊。”。
此时沙老飞道:“嗨!还看错什么啊,当时我可是看的真真切切,我手下弟兄们的尸身旁边都有这样的影子,当时有一个就在我身边,但那影子模模糊糊的,看着像是个人形,但细看之下却又不见了。
但人影肯定是有,这点错不了,要说是树影,那怎么所有那种影子的形状都像是人形呢,难不成树的影子都是人形一般的样子么?”。
此时,一旁始终没开口的卢老三道:“那定是生人死后,魂魄离体了,那林子里的鬼魅幽灵说不定就是在林子里死去之人的怨魂所化啊。
这些死去的人,魂魄离体之后,都困在那林子里了,无辜死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焉能没有冤煞之气啊?
所以有新进林子的生人,他们便要想尽办法将之留下,这样的话,那林子里的怨魂就越来越多,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杜还瞪了一眼,他见杜还瞪自己,立即就闭嘴不说了,但他这一番话让本已松弛了一点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此时众人都不说话,杜还看了一眼久未开口的杜君献,见他还是皱眉思索,此时众人也意识到杜君献一直没再说话,便都看向他。
杜君献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似是等着自己开口,便温和地笑了笑道:“呵呵呵呵,其实你们说的我都在听着呢,都是有些道理,但我心里始终还有个疑问,你们说那些黑色的石人像到底是什么人建造的呢?”。
这时,沙老飞抢着说道:“公子,那黑色石人像啊,我可是看的真切啊,从下面看,头上都是光光溜溜的,额头上似是有些发髻,但也可能是苔藓一类的东西遮住了,看着像是契丹人的样子,很有可能,那些雕像就是契丹人造的。”。
李秀才少时读过些书,也是有些见识的,见沙老飞急着表现,不由得心底鄙夷。
此时,他慎重地接口说道:“公子,老沙说那些石像像是契丹人,我看着也像是契丹人。
我年少之时读过些书,在书上看到过契丹人的样子,也知道蒙古和女真的发式与契丹人看似一样,实则略有不同,还是能分辨出来。
但那石像上还雕有铠甲,那铠甲的样式似乎与契丹人的盔甲有很大的不同,看样式似乎不像辽人的甲胄。
但那些石像年深日久下来,上面全是苔藓老藤,加之风雨侵蚀,看的也不太真切,因此,我也断不出个所以然来。”。
杜君献听他这么说,便着人取来纸笔,让李秀才画出来看看。
李秀才倒是有几分绘画的天分,刷刷几笔就将那石人像画了个八九分相似,然后又细心的在上面头、肩和其他的部位画上些树藤和苔藓,那样子已经极是逼真了。
画完这些,李秀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提笔便在雕像的膝盖部位画上了一些弯弯曲曲的东西。
沙老飞看着那纸上的石人像,不禁赞叹道:“我说秀才啊,你还真是个秀才啊,连那石人身上的花纹都画出来了,你这就叫个啥...啥文武全才吧?”。
一旁的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借着火光仔细观瞧,只这一看,众人便都大吃一惊。
原来,画出来的石像却与他们在鹰鹫堡中所得到的那本书中所绘的那个从火中走出来的神灵极为相似,便是那铠甲身上的花纹也与那些在鹰鹫堡中找到的箱子以及那种墨绿色纺锤状玉琮容器上的花纹极为相似,一看便知道这些花纹必定出自同一个地方、同一种风格。
但细查之下,杜君献等人还是觉得这些石像铠甲上的花纹与那种墨绿容器上的花纹更加接近一些,却与那种箱子上的花纹有些区别,虽然这种区别极是细微,但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得出来。
而这石人像与那本书上的火中神灵虽然也极为相似,但二者也有一些不同,他们身上铠甲的花纹虽然非常相像,但还是可以发现某些细微却明显的区别。
而最令人费解的是这种石像的造型反倒与那书中最后一副画中的那个站在黑色山峰顶端的人十分接近。
众人迷惑不已,都猜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却是完全可以断定的,这种石人像必定与仙药和护教使者一事有关。
这是杜君献和杜还等人的一致判断,无需多言,众人已经能从彼此的眼中读懂了这一点。
看罢李秀才的画,杜还苦笑着说道:“看来,咱们真的是来对了地方啊。”。
此时,李秀才惊道:“杜爷,公子要去的地方难不成就是那片林子么?那里可去不得啊,那里定是阴魂鬼怪作祟,那地界儿进得去,怕是出不来啊!
我们兄弟那次能活着出来全凭误打误撞,现在想来若不是见着了月光,我们现在怕是已经过了奈何桥了啊,公子,万万去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