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刘二一通磕磕巴巴的翻译,众人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原来,一年前,这女人和她的丈夫带着三个孩子随着众多做着发财梦的威尼斯人一起去了圣城耶路撒冷。
她的丈夫和几个朋友一起经营茶叶和瓷器生意,茶叶和瓷器在当时的威尼斯都属于奢侈品,只要把货物从耶路撒冷和大马士革这几个城市运回威尼斯,必定是一本万利,但这其中也潜在着巨大的风险。
赚取的利润虽大,但周转所需的资金也必然是巨大的,这女人的丈夫和他的朋友没那么多钱,只得向当地的萨拉逊人借了很高额度的赊贷金。
但是蒙古人的到来,使这条商业路线变得日益危险起来。
包括茶叶和瓷器、丝绸等奢侈品在内的大多数商品的价格都比平时涨了许多倍,
一段时间之后,这女人的丈夫血本无归,还不起高额的赊贷利息,于是一家人只能用家传的宝石首饰和祖传的佩剑来抵债。
还清了巨额债务之后,一家人已经是一无所有了,无奈和不甘心之下,她的丈夫和那几个朋友决定铤而走险,他们用东拼西凑来的一点钱买了几峰骆驼,决定亲自去遥远的东方贩运一批茶叶、丝绸和瓷器,想借此翻本,。
可是屋漏偏逢连天雨,他们在途中遭遇到了一队蒙古骑兵,这女人一家和一个一起来的朋友是因为躲在山岩后才躲过了蒙古人的屠杀,蒙古人将其他的威尼斯人全部杀死,抢走了他们身上的财物和那些骆驼,然后扬长而去。
侥幸活命的几个人目睹了惨剧,心生绝望,只想尽快回到耶路撒冷,再乘船返回威尼斯。
可是,放眼望去,黄沙漫漫,却哪里来的食物和水啊,大人还能忍一忍,可孩子已经渴的不行了,他们最小的孩子已经因为中暑和极度的缺水而昏迷不醒了。
正在绝望之时,他们遇见了正从东方返回大马士革的商队,于是他们获救了。
但随后他们却遇见了木喇夷教徒,整个商队的货物被抢不说,就是花高价雇佣来的富浪雇佣兵也都死在了木喇夷教徒的弩箭之下,但是还是有很多人逃脱了,这其中也包括这女人和他的丈夫以及三个孩子,她丈夫的那个朋友也随着众人逃了出来。
后来这个萨拉逊人和剩余的雇佣兵以及商队的其他人商议着要去夺回被掠走的货物,当他们要求那个男人和他的朋友也加入的时候,那个男人拒绝了,因为他只想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安全回到威尼斯,已经不想再冒险了。
但是,他的那个朋友提出,只要夺回财物后分给他们一些,他们就愿意帮忙,这个萨拉逊人最后同意了这个条件,于是众人安顿了妇女和孩子,将随身武器重新做了分配,便趁夜前去偷袭木喇夷教徒的营地。
偷袭刚开始的时候还算顺利,无奈木喇夷教徒人多势众,且大多都是亡命之徒,他们渐渐寡不敌众,这个女人的丈夫当场被杀死,其余众人也大多战死,最后只剩下这个商队的首领和一个雇佣兵,同时被俘获的还有那个战死的威尼斯男人的朋友。
白日里,木喇夷教徒劫夺商队时见过商队里有女人和孩子,此刻不见了她们的踪影,便逼问三人关于那女人和三个孩子的下落,酷刑之下,三人只好说出她们的藏身地点。
于是商队最后活下来的几个人全部被带回到最近的木喇夷据点,也就是众人现在所处的这座堡寨。
据这个萨拉逊人讲,他们都被关在了这里,前几日,那女人丈夫的朋友被带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想是已经被杀害了,好在这女人并没有被木喇夷教徒侵犯,他们只是将她关在水牢里。
三个孩子中那个最小的本来就被中暑和缺水折磨的已经奄奄一息了,被带到这里后,又惊吓过度,估计是已经活不成了。
众人听了这个萨拉逊人的讲述,心中都不禁对这个可怜的女人同情不已...。
就在众人都将同情的目光投向那个女人的时候,杜君献却在用怀疑和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富浪女人,杜还人老成精,察言观色之下心知自家少爷心中定有疑问,于是默默地走到杜君献身旁,说道:“少爷可是瞧着这女子和那个萨拉逊人可疑么?”。
杜君献不动声色地小声说道:“刚才这女子的悲伤倒不像是在作伪,但仔细想来,却还是有些可疑,他的丈夫明知道这一路上必然是险恶之极,为什么不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先送回那个什么...什么威尼斯呢?至少也应当先安置在平安的处所啊!
而这个女子明知这一路上险恶,却还是跟着自己的丈夫前来,不光她自己来了,还要带着三个孩子一起来此地涉险,你不觉得这很蹊跷么?”。
杜还小声地说道:“嘶...,如此细想下来,这女子的所为也确实有些可疑,可我刚才看这小娘子心中悲苦,想是伤心到了极点,肯定不是装出来的。
而且从那两个活下来的孩子对这女人的亲近劲儿来看,也只有对自己的娘亲才能如此,所以这两个孩子应该真的是她的骨肉无疑。
这样看来,她的遭遇应该是真的,但若说她为什么情愿带着三个幼小的孩子来和丈夫一起冒险,也不愿意将他们安顿起来,想是这小娘子一家很可能是在躲避什么仇家,所以才带着孩子跟随自己的丈夫涉险,换句话说,这一家人很可能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所以他们宁可冒险也不愿意留在耶路撒冷。”。
杜君献道:“这女子的丈夫已经死了,她丈夫的朋友也死了,这真叫死无对证了,真假全凭她一张嘴,咱们如何知道她丈夫就真的是她的丈夫呢?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就是她一定是在躲避什么人,而她想要躲避的人一定比蒙古人还要邪恶,所以她才会带着自己的孩子来此地涉险。”。
杜还再次瞄了一眼那个女人,压低声音说道:“如果说她想要躲避什么仇家,而这个仇家却比蒙古人还要邪恶,那这里的众多势力中也就是木喇夷这邪教可以胜任了,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还要往这里来呢?这边都是木喇夷的地盘,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难道是她另有什么企图不成?”。
杜君献看着手下众人给那女人和孩子还有那个萨拉逊人喂水喂吃的,心中突然一动,低声对杜还说道:“还叔,你觉不觉得这个萨拉逊人也有些蹊跷呢?”。
杜还皱眉一想便知道杜君献所指为何,便说道:“是了,这个萨拉逊人是本地人,他应当知道这里并不太平,而且如果走南边,虽然有些绕远,却来的更安全。
而这个人不走安全的路线,却偏要走这里,而且刚好在这里救下了这小娘子一家人,这说起来未免也太巧了一些啊。”。
杜君献说道:“这还不是我最怀疑他的地方,你有没有发现,自始至终这个富浪女子一家的遭遇和整个事情的过程都是这个萨拉逊人在说给我们听,而那个富浪女子一直都没有说出自己所经历的事情,我们根本无从辨别真伪,。
试想一下,一个从威尼斯远道来此经商的异族人,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走投无路之下被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本地人救下来,他可能会感谢这个救他的人,也可能会和他说自己要去哪里,但还不至于将自己的过往经历全部告诉一个陌生人,尤其是在这样险恶的境况下,即使这个人救过自己。
所以,按照常理,这个萨拉逊人是不应该知道这女子一家人这么多事情的,这才是最反常的地方,而且到现在为止,我们从来没在这个女子口中得到过任何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