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有春运,是在九十年代,我每逢过年,从学校回家,都提前把火车票买好,否则,就要排长长的大队,结果轮到自己了,火车票售票的窗口里的售票员说,没票了,扒拉一声响,售票处的小窗口就关上了,布帘子一拉,什么情况,一旦发生以上的场景,心里的一万匹马就开始奔腾……。忙着找里回家最近的一趟车的售票口,排队,黄牛党们还不竭余力的推销他们手里的票,哥们我这有票,不过价钱吗?……其实七九年春节的火车票就很难买到,不过那个时候,出门在外面的人,毕竟少。流动性没有后来的大,为此,在全中国的记忆里,还没有形成全民的春运记忆。我二大爷死了,他的弟弟们能够赶回家的,只有在山西太原铁路局工作的我三大爷了,他说过年火车票不好搞,就不用我爸爸和五大爷回来了,他自己在铁路局工作,每一年都是有通勤票的。只需要在售票处签字就行,就是这样子,他还在火车站上等了很长时间,才算签到字,我爸爸他们兄弟们等有票了,回来也没有意义了,他就通知了下面的弟弟们,不要回来了,听他回到家等结果……。
我三大爷是初三傍晌午回到的老家。我母亲就将我二大爷出事前,后的处理情况一一不啦的跟三大爷淆了一遍,最后拿出与大队签订的处理协议书给三大爷看,我母亲说三哥,与大队签订协议的最后条款,我怕你们哥几个回来,有不同意见,就添了一条,若是你们老哥几个有不同意见可以和大队重新谈协议的条款。大队干部也同意了……
我三大爷将协议书看完以后,说这协议书写的够水平,我们单位前一段铁路局处理一次工伤死亡,在抚恤方面也就这个水平,合情合理。我母亲说,这都是咱们孩子姑家的姑父贾秘书的功劳,贾秘书给县高官当秘书,没两把刷子不行的。趁此机会,我母亲又将贾秘书说农村包产到户的事情来,我三大爷说,国家在小岗村的包产到户,多劳多得的实验工作,他也听说了,就我二大爷家的情况,及在未来的包产到户的全面推广期间,成为包袱的看法上,他说同意母亲说话,从长远上,为了推行包产到户国家会考虑这部分老弱病残的家庭实际情况,在政策和组织形式上予以帮扶,但是每一个贫困户的产生和消除都有它们的特殊性。一个全依赖社会政策扶持或救济的家庭,不能走出困境来的……。
我母亲说,她准备在离开岗上之前,给我贞头大姐物色一个当庄对象,穷一点可以,不过这家必须品行端正,可以将我二大爷这个一大家人托付的可靠的人,我母亲说三哥你们兄弟都在外面工作,远水解不了近渴。虽然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生活的转折它将我们都逼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了,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我三大爷说,要是二哥活着,他坚决不同意姑奶奶嫁给当庄的人,锅,碗,瓢盆哪有不碰到一块的时候。亲人,好的就粘到一块,不好了就老死不相往来。比比皆是。这种现象,三大爷说他不想看到,不过现在二哥家老的老,小的小,顶梁柱没了,虽然他们弟兄好几个,可都出门在外。
我三大爷问我母亲,她老婶子,给贞头找对象,有目标了没?我母亲说,人选倒是有,就怕人家不同意,说起这个人来,三哥你一定熟,就是和你一起出门到山西铁路局的周保永他叔的二儿子叫周保江。
我三大爷想了一会说,老周家一直是岗上的大户,叔伯的兄弟姐妹众多,人丁兴旺,老周家一直都是以忠厚传家,这个家族的一般为人朴实无华,他们家代代相传的是人可以没有大本事,但必须有一技之长。岗上庄干泥瓦匠,木匠的居多都是他们家的人。他老婶子办事靠谱。贞头如果能嫁到这样的人家,不算太委屈了……。
不过现在二哥死了,咱们家这边没有顶梁柱,不门当户对的,说成这门婚姻大事不易啊!
我母亲说,三哥什么事都是,事在人为,保媒拉纤的媒人很重要,给贞头在岗上庄找对象这事,在三哥回家之前,我已经跟贞头谈过了,她也基本同意我说的这户人家。要是三哥没有意见,过一半天我就先托托人说说试试,不行,在想办法。这世上没有过不去坎,趟不过去的河。实在不行,不管花什么样的代价,托一个能在岗上庄老周家说进话去的人,……在给我贞头大姐在岗上庄找对象的事情上,我母亲不惜一切。生活有时候会把人逼到一个角落,让无畏的牺牲有了悲壮的颜色。我的一九七九年啊!一边是离开农村进城这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美好,一边是二大爷家支离破碎的凄惨。仿佛上天做出这一切都在考验我的母亲,看看她是否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有些人,他们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为难之时,挺身而出的我的母亲,她是一个有智慧的人,经得起上天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