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面积不小,拉长看去,至少有数百丈。
如此的空间,摆放桌椅却不多,四方四角的椅子上,都有着一个个正襟危坐的少年少女。
额上微现汗渍,聚精会神望向台上讲师,双目不眨,由是可见,讲师所讲内容是何等勾人心魄了。
在落针可闻的空间,除了讲师言语,任何声音都是不和谐的,包括这一句——
“遭人妒十等资质,身心死九魔绝体!”
听到声音,学堂一众学子倒吸了口凉气,台上风楚讲师,可是最严厉的一位。
胆敢在他课上喧哗的,可真没听说,有这等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
众人顺风楚讲师冷冽目光看去,原本还微有些怜悯的目光,倏地转变为了幸灾乐祸。
因为这人,不配怜悯。
角落里,是个穿着亚麻短衫,与一众学子白色布衫不同的身影,弓着腰,半张侧脸紧贴紫竹木桌面,凌乱的发丝和狼毫辽尾水乳交融,几乎分不清何为发、何为尾。
眉头紧皱,嘴唇蜡白,身子微颤,像是在什么噩梦中打转,迷失了方向。
身影不算壮硕,却也不消瘦,称得上匀称。
黑发,乌黑没有杂色,半张脸看不出惊为天人的盛世容颜,却也是清癯顺眼。
风楚看到少年,眼中冷冽加重三分,原本只想略作呵斥,此事便可揭而过之。
但对这少年,他没由来生出愠怒,心中原本的呵斥想法,转瞬作为了惩戒。
风楚抬步走向少年,一步步,每步落下,脸色阴沉三分,直至滴出水。
风楚驻足,立于酣睡少年身侧,开口冷声道:“风川,站起来。”
风川不为所动,闭眼依旧酣睡。
风楚脸黑三分,抬掌就欲拍在风川那清癯的侧脸上,像是感受到这力大势沉的手掌,刮起来的刺骨风,风川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坐而起。
睡眼惺忪,眼前人影来回交替,风川愣神不动。
看这风川迷糊的模样,憨态可掬到风楚一阵恶心,遂冰冷呵斥:
“胆大包天,学堂酣睡!”
“胆大包天,学堂酣睡!”
异口同声的两人对视一起,一同愣眼了。
“你……你怎学我说话?”风楚脸上显现几分莫名的怪异。
风川没有答话,脸色阴晴变幻着。
“风川,你何故学堂上酣睡,且还喧哗扰乱学堂秩序?”风楚晃了晃脑袋,将这“无关痛痒”的小事,抛之于脑后,再问道。
“我没有。”
“没有?呵呵,好!”风楚被气笑了:“那我问你,你可知我这堂所讲内容?既未酣睡,那你应是‘认真’听我所讲了吧?
既是如此,说出我这节所讲内容来,不是难事吧?”
面对咄咄逼人的风楚,风川脸色兀自阴晴变幻,无处安放的双手,死死扣住紫竹桌面,发白的指关节和手肘,都在颤抖。
风川这一副样子,落在周围学子眼中,他们或多或少现出了些鄙夷。
“说吧,说不出来,你就是欺瞒讲师,就是犯学堂规矩了,你知道后果的。”
风楚话音落下,风川眼中慌乱失神如潮水般的退去,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风川双手不再颤抖,身子更是站的笔直,脸色归于平静,缓缓开口回答:“回风楚讲师的话,学生方才一直听讲着。
而风楚讲师这节课所讲,是半月之后,开府的一些事宜,其中包括开府的流程,资质的划分。
适才风楚讲师讲到,开府,开的是小腹位置的元府,元府是我们成为驭者的关键,也是我们驭者,能走多远的决定因素。
觉醒本命驭物,开府成功,就能成为驭者。
和本命驭物一样,有品阶的划分,元府亦是有三六九等。
最上乘的为元海达至九成,称作九等资质,最末尾者,则为元海堪堪一成,称作一等资质。
三等以下资质,无缘驭者;三等至五等,堪堪成为后勤驭者;五等之上,才是战力驭者,才是这世界,最为尊贵、最为崇高的职业……”
听风川如此一说,本是听闻一遍,大为震骇的学子,不禁再次心神向往起来。
他们渴望成为那万万人之上,受尽众生歆羡的驭者。
风川停下来,望向风楚,微微红了脸,露出以往标志性的腼腆笑容:“呵呵,风楚讲师,我记忆力有限,就只记了这么点……”
风楚双眼闪烁不停,脸色阴晴变幻,犹豫不决了会,终了还是未惩戒什么,只是呵斥两声。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不会再有课程了,你们调整好状态,准备开府。”
风楚脸色严肃了起来:“成王败寇,到底是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之人,还是跌落谷底,再无前途可言,就取决于,你们此次开府了。”
“风恒,风行,风珂三人留下,其余人等,可以退去了。”
风楚话音落下,一众学子站起了身,窸窸窣窣出门而去,唯有三人不为所动,依旧端坐课椅之上,而这三人正是风楚口中的,风恒、风行以及风珂了。
两男一女,样貌气质皆是出众。
在场学子出门前,皆是不禁偷偷回首,瞥上三人一眼,眼中歆羡神色,无从遮掩。
因为这三人,可是被族长大人,定为希望之星的人呐!
他们半月前觉醒的本命驭物,非同一般,半个月后如若是开府成功,达到七等之上,那就真的成为了,他们这一届的领袖人物。
心里的不平衡,使得一干学子,看向了那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看呐!这穿着亚麻布衫的小子,比我们还逊嘞!
父亲是部落罪人,自己还觉醒了个“臭屁股虫”,唉!真是部落的耻辱!
风川听不到一众学子心中所想,不过根据眼神,他也能推断出来。
可就算如此,知晓一干学子心中想法,他的心亦不会因此悸动,丝毫情绪都泛不上来,毕竟,和一群小毛孩子,有什么好气的?
出了学堂门,风川与一众学子背道而驰,他们向部落里走去,而风川恰恰相反,走向了远处的大山。
大山名为青玉,不是太高,只有千丈,山上盛产一种青玉石,深受周围部落,和来往商队的喜爱,拥有不小的市场。
这也是风家部落,依此山定居的一大原因了。
风家部落的驭者,皆居住在部落里,住在山上的,皆为部落开采青玉石的凡人,风川也算其中一员。
若不是半个月前觉醒了“臭屁股虫”,他根本没有接触部落的机会,更进不了学堂学习,最终命运,就是老死在山上,死后无茔、无坟。
上了山,顺着部落开辟出的官道,向上行去,路变得狭窄了。
今晚的月圆,且皎洁。
一个小黑点儿,直冲云霄,挂在了月梢上,慢慢,月变得猩红,红的如白墙上的蚊子血。
“咯咯咯咯咯咯……叽~”
当安静的山林披上夜网,东方的夜莺徒然向玫瑰花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