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抄录的吗?”他拿起其中一本账簿,修长的手指翻开书籍页面。
“并没有。”尚书大人微微叹了口气,当年走水,他也有一定的责任,没有好好保管好这些账簿。
“那我便先将这些账簿带回去,待用完便交还于尚书大人。”
尚书大人点点头,穆徵寒身边的侍卫便抱起书籍,跟上穆徵寒的脚步。
江念清进了宫便与父亲分开了,带着听雨找了个宫人问了路。
而她万万没想到,江海平会一路跟着她。
“去给吕公公带个信,让他跟皇上说我今日身体不适,早朝就不去了。”他转头轻声告诉身边的侍卫。
“是!”
“本王得瞧瞧,到底是哪家公子入了这丫头的眼。”
“铁定是哪家优秀的公子。”撑伞的下人应答。
可他万万没想到,江念清来的竟然是德昌殿。
江海平躲在离江念清较远的假山后,看着自家女儿的一举一动。
“这丫头……竟然背着我跟七皇子殿下私会。”江海平一见江念清找的是穆徵寒,有些生气的叉着腰。
撑伞的下人抬头看了一眼他,王爷,不是您让小姐去私会的吗?昨天明明还很高兴的,这脸怎么说变就变。
要不是好面子,江海平早就过去把江念清拖走了。
门外的侍卫看着六尺外的那两个女子,虽打扮得不招摇,但应该也是显贵人家。
“你在这守着,不能让她们乱闯进来,我进去通报殿下。”侍卫收回视线,小跑着进入厅堂内。
“不见。”穆徵寒头都没抬,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可是,她说她是您特别的友人。”
他抬眸看向侍卫,停下手中的事情,抓起一旁的黑色外袍,利落的穿上。
他倒是想看看,谁自封是他特别的友人。
修长的腿跨过高高的赤色门槛,一抬头便看见那抹鹅黄色的身影,身边还带了一个小侍女,正为那位女子撑伞,她们是背对着他的,所以他看不到她们的脸。
不过,很像,与十年前的那个场景很像,那天也是下着雨,她就这样撑伞在雨中。
“姑娘!”他望得有些出神了,却被侍卫的一声叫唤给打断了思绪。
只见那女子转过身来,并露出欢喜的笑容,而且还小跑着过来。
“关门!快!”待穆徵寒看清脸后,对身旁的侍卫喊了一声,对啊,怎么可能是她啊?刚刚的想法通通挥散掉才行。
两个侍卫一头雾水的对视,随即关上了大门。
“嘭!”看着紧闭的大门,江念清立马摸了摸自己差点被撞到的鼻子。
“穆徵寒,你干什么?!开门啊!”
而在不远处的江海平将这一切都收进了眼底,他女儿这是被拒之门外了?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怎么敢拒绝镇北王的女儿?
不过,自家女儿怎么还不走?怎么还要跑上去扒人家的大门?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行,太丢脸了,他这是生了什么丢人的玩意儿?
让她在那丢人现眼去吧,他现在也不好过去,真的是气死了。
看着王爷气得憋红的脸,下人更是一声都不敢吭了。
“走吧。”算了,不看了。
“穆徵寒,你什么意思?我好心来看望你,你就这么把我关在门外?”她不光嘴上吵闹,还一直用手拍门。
听雨知道拉不住小姐,也只能跟着她一起敲门。
穆徵寒皱眉,她那么吵闹,是想把宫里所有的人都吸引过来吗?
最终,为了不影响到湘贵妃,他也只好让她进来了。
“呐,这是给你的。”进来以后,她绽开笑颜,将手中的篮子交于他。
看看,看看,哪里还有半分哀伤的模样?刚刚还嚎得那么大声,分明是装的。
“不喊了?不悲伤了?”他站于她身后,幽幽的问道。
“悲,当然悲,你这么对我,我当然难过,不过我嗓子不太好,不宜多喊。”说着还作势揉了一下喉处。
穆徵寒睨视了她一眼,绕过她进了敬文轩。
他将篮子放于桌上,坐回了刚刚的位置,继续察看铜丘的账簿。
面对穆徵寒这种反应,江念清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会觉得生气。
“进来允许,但别乱摸、乱看、乱翻书籍。”听到了她们的脚步声,便出声提醒道。
“我保证不会,我是来帮你的。”她默默搬起杌子,乖巧的坐在一旁。
话是这么说,可听雨却看到自家小姐总是伸长脖子,往殿下手中的书籍那边看。
不是说好不乱看的吗?
穆徵寒也感受到了那灼热的视线,一直盯着他手中的书。
“你那么喜欢帮忙是吧?”他长叹一口气,将手中的账簿放下,并起身走了出来。
“过去,将书案上的账簿都抄录下来。”他看着她,食指指向书案上的那几本账簿。
“好,我这就去。”她小跑过去,拿起书案上的笔开始抄录起来。
“这不是账簿吗?”
“嗯,是账簿。”他坐于茶桌旁,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账簿不能在他这里留多久,所以只能把它们全部抄录下来再慢慢察看。
光看账簿还不行,况且早年间的已被烧毁,所以他特意让沈吟秋去刑部,找在铜丘抓回来的罪犯。
这些罪犯都是犯了大事才被抓来项京这边的,况且和铜丘一定挂钩的,多多少少会有些他想要的东西。
这一次,必须要扳倒穆徵蒙和德贵妃。
“我好累啊,我能不能不抄了?”江念清感觉手好酸,而且,她根本不懂抄这个干什么,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不行。”穆徵寒起身,往门外走。
“既然要帮忙,那便将它抄完,我离开一下,你继续抄录。”
听到穆徵寒这么说,她有些疲惫的趴在桌上。
“哎,听雨你帮我抄一些吧?”她将视线转向一旁研磨的听雨。
“小姐,您是不是忘了,奴婢只是一个丫鬟,未曾习过任何诗书,怎会写字。”就算不是丫鬟,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又怎能同男子一般读书。
“对哦。”她叹了口气,抬起手,重新拿起笔。
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就开始打瞌睡了,不是她不想抄,而是看多了书籍自然而然就犯困了。
刑部
“老于,今日怎不出去喝点?”沈吟秋拍了拍身旁的满脸胡渣的狱卒。
“呦,什么风把你沈兄给吹来了。”老于搬来小木凳,示意他坐下。
“我给老于你带点好东西,顺便让你帮个忙。”沈吟秋将手中的陈酿提了起来。
这老于是他沈吟秋在皇宫的的第一个酒友,也是这牢里的亭长,这个大牢里的犯人都归他管。
所以,来找他比找刑部主事强多了,那主事又贪财又小气。
“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啊。”老于接过那坛酒,揭开布盖子,倒在桌上的两个瓷碗里。
“来,沈兄!”两人端起瓷碗,豪爽的干了。
“哎,沈兄让我帮什么忙啊,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定尽全力。”不得不说,沈兄每次带来的酒都是上等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想见个人。”沈吟秋将手肘抵在桌上,有些谨慎的环视了一下四周。
“沈兄大可放心,这牢里的狱卒都是我过命的兄弟,信得过,况且,你这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沈吟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那不是来办正事吗?之前大多都是来喝酒的,当然不会太在意。
“不知沈兄要见何人?”他刚想给沈吟秋满上,便被他拦下。
“我今日就只喝一点。”喝多了可就不好办正事了。
“我要见杨大光。”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盯着老于的脸,看他有没有任何反应,跟在穆徵寒身边这么久了,他也学聪明了。
“杨大光?”老于挠了挠头,他怎么没什么印象呢?
“新来的?”他有些疑惑的看向沈吟秋。
“不是,应该来很久了。”据他们的探子来报,这杨大光两年前就被抓进来了。
“来很久了啊,怪不得我不记得。”老于一拍脑袋,新来的他还能记住一两个,这旧的又不懂得奉承他的,他不记得也是应该的。
“那我帮你查查看是哪个?等会给你带过来。”老于带着两个狱卒进牢里找沈吟秋口中所说的杨大光。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带到了沈吟秋面前。
“沈兄,这就是你要找的杨大光。”
沈吟秋拿起桌上的剑,起身上前两步。
“杨大光。”他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你认识我啊?”杨大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衣着有些许华贵,他好像不认识他吧?况且,都在这牢里这么久了。
老于很识趣的拿着那坛酒离开,把地儿留给他们,像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多管,只管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办事就行了。
只要不把这牢里的犯人带走,什么都好说,管他是聊什么事情。
就算是讨论当今圣上,他也不会多管这种闲事。
“坐吧。”沈吟秋没回答他,而是示意他坐下。
杨大光坐下,但眼睛却一直瞟向沈吟秋手中那把银剑。
看他如此不安,沈吟秋将剑放于桌上,坐在他对面。
“你不必担心,我与你无冤无仇,我找你是有些事情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