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伸手将酒坛子举了起来“还有还有,项京有名的桃花酿,老板娘说了,这是她前不久酿的,可香了。”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她泄气的将烧鸡和桃花酿放下,撑着下巴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事,但你又不是孩童了,怎能拿自己的身子来赌气,可能我无法体谅和理解你的痛苦,所以我说的这些话可能也不太对,但我想想,我还是得说。”她很少安慰人,也很少劝人,她也不知该怎么去做,该怎么说。
“这个烧鸡真的很好吃,酒肆本来是要打烊了,小二都准备关门了,酒肆老板娘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叫膳房厨子给我做了个烧鸡。”她讲明来由。
她站起来,撕了个鸡腿,盯着鸡腿好一会儿,默默地咽了下口水,然后递到苏启安面前“你尝尝吧,真的很好吃。”刚刚闻到香味的那一刻她就流口水了。
苏启安表面上很平静,实则内心波动极大,她明明很想吃,但却还是把鸡腿递给了他,这让他哭笑不得。
说实在的,他依旧没什么胃口,他只想安静的待会儿,没想到她这么放心不下,感觉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他停止吹笛子,坐了下来,开口说道“你吃吧,我不吃。”
江念清抑制不住的欢喜,嘴角上扬,随着他坐下。
然后很顺口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你不吃我怎么好意思吃呢。”随即发现不对劲。
讪笑道“额……我的意思是说,你已经很久没用过膳了,再不吃东西会饿坏的,所以,你必须得吃。”
苏启安放下笛子,轻叹一口气,接过她手中的鸡腿“我吃这个,那一整只你吃完吧。”
她摆摆手,扯下一个鸡翅膀,然后将剩下的那只鸡都放到他的手上。
“我已经用过晚膳了,我吃一个翅膀就行了,其他的你都得吃完。”说是这么说,而后来,她还是吃完了那只鸡。
酒足饭饱,她扭头看着躺在屋顶的苏启安,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她还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苏启安变得如此正经、如此安静。
“我被皇上免职了……”他抬头望月,淡淡开口,他释怀了,这种事情肯定会发生的,只是时间问题。
“啊?为……为什么呀?”不是说苏启安在战场上立功无数吗?怎么会突然被免职了?
他一脸讽刺的笑道“那自然是他想收回兵权,以巩固他的统治,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我免职了,还说要让我当太尉……把锦安赐给我,赏黄金千两。”想想就觉得可笑,老皇帝都糊涂了,又说国库空虚,但又能立即拿出黄金千两来赏赐他,前后矛盾。
“这也太过分了吧!可你根本没有错啊!”他没有犯错,怎么能说罢免就罢免,而且苏启安对于边塞来说是多么重要啊。
苏启安将身子侧着,左臂撑着脑袋面向她“天子说臣子是错的,那臣子就是错的,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只能默然接受了。”此话,实则是在暗指皇上是昏君,随意罢免忠臣,处事不当。
“不过,我才不需要当什么狗屁太尉,无实权,小事又一大堆。”他确实不稀罕太尉这个官职,这只是表面上的体面。
“那你不就什么官都当不成了吗?”辅国副将军的职位被罢免了,太尉他也不做,那他要回去接手他苏家的产业?
如果是,当她刚刚那句话没说。
“哈哈哈哈,我还有锦安啊,小爷现在可就是锦安城的城主了,多自在,多悠闲,那一座城池都归我了。”他满意的笑了下,脸上的酒窝逐渐显现。
他突然凑近,低声说道“你想想,多值钱啊。”
江念清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话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他心里还是很难受的吧?
罢了,给他时间慢慢释怀就好了。
“哎,你怎么会吹笛子呢?”她话锋突转。
苏启安拿起笛子“你说这个啊?我打小就会了,你兄长也会啊。”那时觉得很好玩,便跟着学了。
“江承瑾?就他?他会吹出声来都不错了。”苏启安听后笑出了声,果然,这两兄妹就是活宝。
苏启安将笛子的孔转到她面前“你要学吗?我教你。”
她立即点点头,认真的听着苏启安的讲说。
听了一遍后,苏启安开始演示给她看。
“学会了吗?”
她极为自信的点点头,接过笛子,回想着刚刚苏启安的动作和指法,她有些笨拙学着苏启安的动作,将红唇靠近吹孔,唇瓣还触碰到吹孔边缘。
苏启安看着她唇瓣与吹孔触碰的动作,脸开始慢慢发烫。
他刚刚才用过的……连擦拭都未曾有。
他感觉自己的想法越来越离谱,越来越丢人,脸也出现红晕。
他苏启安流连花丛那么多年,见过接触过那么多女子,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因与一女子同用一支笛子而红了脸。
多少女子的手他没握过,多少女子的腰他没搂过,他竟然……竟然会因为一支笛子而红了脸,这,这怎么说得过去?
他看到她的唇碰到吹孔的那一刻,他内心竟然有些欢喜,而且他还希望她触碰更多。
思绪飘远,他望着她的红唇出了神。
江念清叫了他很多次他都没有反应,直至用手拍了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他有些慌乱的把脸撇到一边,其实这样朦胧的月色是看不到他脸上的红晕,但他只是因为太慌乱,没有考虑到罢了。
江念清看着他突然有些奇怪的动作,便探头过来问“你怎么了吗?是身子有恙吗?”
这不,她探头过来,他挪得更远了“无事。”
“那,我这样吹是对的吗?”她立马做好刚刚吹笛子的动作。
苏启安只是瞥了一眼,然后迅速回过头“嗯,对,每个孔的音都不一样。”
他怎么感觉自己这样像害羞的女子一般,这,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不行了,他现在如坐针毡,他想逃离,现在就想逃离。
“那个,我吃得有点撑了,腹部有些不适,我就先回去歇息了。”他随便找了个理由。
江念清停下动作,一愣“啊?那你没事吧?”
“没事,到塌上躺会便好。”说完,他便纵身一跃,平稳落地,随即快步走回屋内,那着急又心虚的背影着实有些狼狈。
江念清看着他回了房内,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笛子,随即也顺着梯子下来。
她轻轻拍着房门“你的笛子,你忘记拿了。”
这一叫,把苏启安给吓着了,拿茶杯的手一抖,便被热茶烫红了手“额,你拿着吧,送你了。”
“那好吧,我回去了。”听到她远去的脚步声,他这才舒心的松了一口气。
看着那烫红的手,再回想自己刚刚那些狼狈又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罢了,睡一觉便好了。
“清儿妹妹……”他低声念叨,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更喜欢叫她清儿或清儿妹妹,好似这样更亲近些。
随即他又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烦躁的用被子蒙过头。
他决定了,等他调整好心态再跟清儿说话,不然的话,他总是出糗。
所以,这几日他都没有去找江念清,老是一个人出去,在外面一呆就是一整天,他也想快些回锦安,可是,皇上又要将他留下来。
因为,今日皇上要为江承瑾接风洗尘,特地设宴款待,还特地将他留下来参加晚宴。
他还看不出皇上的心思吗?一个捧一个摔,这分明是想挑拨离间,想激起他的不甘之心。
江兄是谁啊?他怎么可能会有不甘,他对江兄那是心服口服,况且,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又岂是一个晚宴就能挑拨的。
这晚宴他肯定去!必须去!
苏启安眼神坚定的盯着窗外,随即将酒仰头饮下。
“苏公子为何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啊,让秋儿陪你喝可好?”名叫秋儿的红衣女子在他身旁坐下,轻轻的倚靠着他的臂膀,还笑着挽住他的手臂。
苏启安面无表情的将女子的手拿开,便把她推到一边“你去伺候别人吧,我更喜欢一个人喝。”
这要是以前,他早就一把搂过来了,可是现在,他竟然感觉有些厌恶青楼里的这些庸脂俗粉。
没过多久,他便觉得这里面有些闷,便出去了。
这才刚出来走了几步路,便看到街头那抹淡青色的身影,随即立马转过身想要离开。
“苏启安?”她叫住了他。
他只好回过头来,讪笑道“清儿妹妹,你怎么在此?”虽然说,他感觉自己没之前那么奇怪了,但他还是害怕自己会出糗。
“今晚就要进宫了,所以我出来买些物件和吃食送给宫里的一位朋友?”她都好久没见阿依娜了,也好久没进宫了。
一听到他说朋友,他便以为是穆徵寒,便紧张的问道“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