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以为他可以挡住这一招的,万变不离其宗,所有的剑法,都只能是一种剑法。
陈方自石壁中拔出螭龙天象剑,双手一横,硬接这一剑。
他看得出来,谢天衣这一剑至少出了七分力,绝对不会是虚招。
只要他能拦得住这一剑,谢天衣就不会再伤害蓝小珂了。
可是双剑接触的那一刹那,陈方的双耳都如灌着天雷一样,轰轰作响。
谢天衣和蓝小珂交手时未尽全力,所以蓝小珂对谢天衣的实力,是判断得错误了。
所以陈方和谢天衣的实力,差的已经不是一倍两倍的问题。
而是天与地之间的万丈差距。
不知为什么,陈方的两条胳膊,居然幸运的没有与肩膀分离。
可是一直到摔在悬崖底下,陈方的意识,压根就没有清醒过来。
他是迷糊着给打得钉进土里的。
谢天衣翻身上了悬崖,站在千手观音的身旁。
千手观音环抱着手臂,道:“一个不错的徒弟,你就这么杀了他?”
谢天衣道:“死不了人,但是会让他清醒一点蓝小珂果然走了吗?”
千手观音苦笑道:“千年紫芝参在她手里,她还有留下的理由吗?”
谢天衣道:“既然千年紫芝参在她手里,你为什么还要留下?”
千手观音笑了:“说句实话,现在我对你们打赌的胜负,比千年紫芝参的兴趣可要浓厚的多了。”
她又说:“而且像你这种老狐狸,真的会让她平安地离开?”
谢天衣笑了一笑,道:“我只答应自己不会再动她,又没有答应过我的弟子们不会动她!”
千手观音瞪大了眼睛,杀气!
谢天衣眉毛一锁,右手一张,仍捏住那把乌黑的利剑!
陈方忽然从谷底飞出,双手举剑过头,一剑斩向谢天衣。
谢天衣轻轻一挡,剑一斜一扫,将陈方的剑绊到一旁,同时也将他的人扫在了悬崖上。
“十一招了,”千手观音欣喜道,“陈方你还多挡了一招。”
陈方咳咳几声,满怀期望地看着谢天衣:“师傅的话,可还算数?”
谢天衣冷冷道:“你八脉尽断,今后再不能用武。”
陈方黯然道:“弟子只想问,师傅愿不愿意放过蓝小珂?”
谢天衣哼了一声,道:“我说过的话,何时不算数过?但是我还不是不能放过她!”
陈方撑着剑,想要站起,怒道:“师傅你”
谢天衣道:“不用激动,我只是想要把她带回来,给你一个交待而已。”
他脸上每一条皱纹,仿佛都在宣泄着他的愤怒。
“我要问一下,我的弟子给她做了这么多,她要用什么来报答你。”
陈方的眼睛慢慢模糊,依稀看见千手观音袅娜地走过来。
他想撑着不倒下去,倒在那么一个怀里,实在让人太过难受,只可惜他的腿不听他的,他的身子也没有听他的。
只有意识还在,所以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撞在千手观音那坚硬的胸膛上是多么难受的事情。
谢天衣慢悠悠地向山前走去。
千手观音在两根手指上聚起一个小小的魔法球,在陈方身上的三十六处大穴上一封,一边是刺激他的自疗能力,一面也封住了他的武功。
陈方抬头看着她:“我的武功已经废了,你什么意思?”
千手观音嘘了一声,笑而不语。
陈方哼了一声,摆出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
千手观音没有理他,带着他一起飘起,追向谢天衣。
陈方的脑子中不知多少次想过和美人凌空飞行的画面,没想到在现实生活中,会是这么一个东西。
虽然他现在对千手观音已经没有那么讨厌了,可是也真没那么喜欢。
不知怎么的,对于这个千手观音,他有一种从心里的讨厌,仿佛跟她上辈子是仇人似的。
谢天衣一路走着,转眼间就看到了被围攻的蓝小珂。
这是四个剑手,按着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站着,一个人一种剑法,看似毫不起眼的普通剑招,四个人使出的剑法,却比一个人使出的招式牛叉了数倍,绝不仅仅是四人相加的总和。
谢天衣是剑法名家,此刻见到这种剑阵,也有些移不动脚步了。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被围困的是蓝小珂。
五道人影一触即分,各自收手站住。
谢天衣自然想到了他们为何会停手,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点点头道:“没事,你们打你们的,我就是路过。”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青年剑手道:“谢师伯,大敌当前,请恕晚辈不能全礼。”
谢天衣看了他们一眼:“哟,原来是衡山派各位师侄,你们的新掌门自己不来参与这场厮杀,倒把你们给派来了,怎么,你们得罪他了?”
他说的新掌门,自然是萧遇。
为首那青年冷冷道:“掌门师兄绝无此意,师伯慎言。”
谢天衣哈哈笑道:“衡山派上下人人一心,难能可贵,难能可贵。”
蓝小珂道:“谢天衣,你可不要忘了,你答应过陈方,绝对不伤害我的。”
谢天衣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我是答应过,可是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挡得住我十招而不死呢?”
蓝小珂冷笑道:“因为他从不言败,所以你就算在十招里把他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他也会让你履行承诺。”
谢天衣道:“你倒是很了解他。”
蓝小珂自豪地说道:“我当然了解他,每一个将成为我猎物的人,我都会很仔细地了解一下他,这就是我的技能,”她轻轻抚摸着脸上的青丝,妩媚地说,“谢前辈,你想不想试一试呢?”
谢天衣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看着里面的一波春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蓝姑娘,老夫已经过了血气方刚的年龄段了,你这套对我还真没用。”
他语锋一转,道:“四位师侄,他在施毒,用你们的龙卷剑法!”
四个人本来在听他们的议论,同时也被蓝小珂的风姿所吸引,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蓝小珂的另一只手,正在张开一个口袋,放出粉红色的毒雾。
出于对谢天衣的信任,四人看也不看,急忙各自闭气,手中剑狂挽出一团剑花,他们平平无奇的内力,竟然用剑法卷起四道旋风,将粉红色的毒雾,全部卷了回去。
蓝小珂将布袋一展,毒雾化成一团飞回。
“谢老头子,你可有点多事了。”
谢天衣道:“你的毒雾要是掩过来,我的命也保不住,这几个人的性命我没什么兴趣,不过我老头子还没那么想早些入土。”
蓝小珂娇然道:“看来我今天要是不把你们一个个送下地狱,今天是没那么容易走脱了。”
谢天衣站了起来,道:“把千年紫芝参的参须都给我,我饶你离开,陈方八脉尽废,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蓝小珂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涟漪,冷冷道:“你可知道陈方是谁的弟子?”
谢天衣也根本没有听得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冷笑道:“他当然是我的弟子。”
蓝小珂嫣然笑道:“在此之前呢?”
她说话的时候,脚上升起着一些淡弱游丝的毒烟。
谢天衣蓦然喝道:“蓝小珂,今日不管你再怎么巧言,也休想逃走!”
他一伸手,把周围的空气全部拍得一颤,毒烟也被拍在了石头上,只见那块山石都掉了一层皮,蓝小珂的毒再次被化解。
谢天衣对那四人大喝道:“此女心狠手辣,不可再听她胡言,杀!”
谢天衣心知蓝小珂要说出的秘密一定与陈方有关,而她自己却不知道,陈方此时就站在她的身后。
蓝小珂在枪尾一拉,短枪变成一丈两尺之长,整个人卷起一阵旋风,那四个衡山弟子被卷入其中,不能动弹。
陈方看了一眼千手观音。
千手观音将手一举,冷冷念道:“天雷…白炎柱!”
空中忽然出现一条丈长的黑线,黑线猛地打开,现出里面一只湛白的眼珠。
陈方大惊不已,他只是要千手观音救下那几个衡山弟子的性命,可并没有真想让蓝小珂死啊!
千手观音一出手就尽了全力,能夺千年紫芝参的机会,可没有多少人愿意错过。
湛白的眼珠中激射出一道人腰般粗细的光束,从上而下,冲向蓝小珂!
刹那之间,蓝小珂的整个身体化成一团紫光,冲出旋风,枪若游龙,光束打在地上之前,她就已经刺死了其中一人。
那道光束,直直地打了个空。
但却在落翠山上,打下来一个极深的枯井。
蓝小珂枪尖停在那人的喉咙里,呵呵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原以为陈方只对漂亮的女孩子感兴趣的,没想到,他对你这种女人,也有着这么别致的胃口啊!不过你想要扶正,我把他给你就是,也不用这么着急地想杀我这个原配啊!”
千手观音冷笑道:“原配?你配得上这个词吗?”
蓝小珂拔出枪尖,把那人的尸体踢到了坡下。
他的三个师兄再也顾不上蓝小珂,纷纷过去,抱住了师弟的尸体。
蓝小珂拿出一张带花的手帕,轻轻擦拭着枪尖上的鲜血,冷冷道:“我配不配你说得不算。”
陈方虚弱地笑道:“当然得我说,不过我也在想,该怎么说你的好。”
蓝小珂摇头笑道:“真是可惜,差一点就可以让你帮我清理掉障碍了。”
陈方道:“可惜吗?前一天跟你表白,后一天就被你狠心抛弃,真正觉得可惜的话,也是该我可惜吧!”
蓝小珂道:“你应该知足了,我们一起走过的路,真的不少,童话里的恋人之路,我们已经几乎都一起走了一个遍了,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真的不需要你了,我现在,要走自己的路了。”
陈方苦笑道:“你早就知道我是天刑的弟子?”
蓝小珂道:“不然我也不会费那么大的心机接近你。”
陈方继续笑着说:“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早就知道,千年紫芝参会因我而出世?”
蓝小珂道:“没办法,上面交代的,我只能照做。”
陈方点了点头:“嗯,明白了,你走吧!”
那为首的衡山弟子怒道:“她杀了我师弟,不能放她走!”
谢天衣怔怔地看着陈方,活了大半辈子了,不正常的人也真见过,可陈方的胸怀,也太广大了一点吧!
蓝小珂幽幽道:“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不放过我啊!”
陈方道:“我听到了,可惜我无能为力。”
蓝小珂看着手中的枪,道:“真是可惜,我不能留着他们给他们的师弟报仇。”
她的紫色影子在那三个人身上交错着一转,再现身时,手中的短枪枪锋上一滴鲜血滑落。
那三个人已经倒下,每个人的咽喉上,都喷出了鲜血。
谢天衣没有阻拦她,就算是她不出手,谢天衣也会亲自杀了他们的。
当今整个楚国都在通缉陈方,就算是陈方相信他们不会泄密,谢天衣也绝不会任他们保留着这个秘密的。
有时世界就是这么的残酷,为了一个人的性命,无数的人都要丧生。
蓝小珂看着陈方道:“你真的武功全失吗?”
陈方道:“八脉尽断,我也没有办法。”
蓝小珂柔声道:“你这么活着,一定很痛苦。”
陈方笑道:“我觉得挺好。”
蓝小珂道:“让我来帮你结束你的一声吧!”
她枪锋一动,刺向陈方。
千手观音一直在防备着她,但她真的不愿意,也不想让自己有出手的那一刻。
至少在她自己的眼里和耳朵里,蓝小珂对于陈方,似乎真的和之前她的那些男人不一样。
只是此刻蓝小珂的绝情一枪,已经让她不得不出手!
魔法球轻轻一晃,千手观音单手锁住了枪尖,用尽力气一拨,蓝小珂枪飞了,人也被抛到了一旁。
她一边吐血,一边下坠,等坠落在地时,胸前的紫衣,已经被鲜血染黑了一大片。
千手观音的紫电,以枪为导,沿着她的胳膊,震伤了她的心脉。
谢天衣冷冷道:“我徒儿让你走,你还是赶紧走吧,我是答应过他事情,等他说事情不算数了,我保证,你会是一个死人。”
三个人一起离开了这里,再没有一个人理她。
陈方的冰琉璃泪,仿佛刹那间失效了。